无独有偶。
今晚出事的不止一家。
姜谨行被带出来的时候,李老夫人追出来了很远。
她本沉疴刚愈,此番来秋猎就是散心,不想刚来便出了这种意外。
“我儿是尚书令!忠心耿耿、勤勤恳恳为国数十年!”
她颤颤巍巍。
“怎的可能和通敌叛国扯上关系……大人,大人明察啊!”
那边带走人的禁军倒是很客气,应了声好,试图送李老夫人离开。
“老太君,您且回吧,若是无事,我们会将姜大人平平安安送回来的。”
安嬷嬷追出来,好说歹说地劝李老夫人。
但李老夫人仍然泪眼婆娑地跟着,就是不离开。
旁边负责监察的宫中侍卫就没这个好脾气了。
他冷笑一声。
“忠心耿耿……若是真一点事情没有,怎的那边小姜大人能把松成悉勃那乱贼捉住,你们这边,那狗贼反而替你们求情?”
“有罪没罪的,等审一审就知道了!”
这话不啻惊雷。
李老夫人站定,愕然抬眼。
“姜杳?”
“姜杳抓住了松成悉勃?”
第94章 秋猎(十)
姜杳抓住松成悉勃的事情一夜传遍了秋猎场。
几乎所有听到这一消息的燕京贵族都是一个心声。
怎么又是她?!
此外, 镜阳公主被审问、姜谨行被抓,雅隆部怀有反心,苏毗兰妲和诃吐鲁叛逃的消息几乎是同一时间传开。
圣上口谕, 金吾卫统领滕荆王, 禁军暂代统领卫云泽和辅国大将军谢州雪三方查证,所有曾经和松成悉勃有过往来、郊游和其他关系的都要彻查,绝不姑息。
金吾卫、禁军和随行的凉州军抓人的声音彻夜不绝。
燕京势力一夜之间再次变天。
敏锐的官员们几乎立刻察觉到了其中的风向,想去拜见谢州雪的、和卫云泽套近乎的层出不穷,甚至有人送礼求见到了姜漱这里——昨日姜杳住过来并未遮掩,用心些便能打听出来。
来人是褚瀚的爹。
他确实不是个什么大官, 不然儿子也不至于巴巴儿过去跟着沈鎏混,还激愤地跟姜杳嚷嚷“你有个好姐姐”。
他根本不敢因为自己孩子被揍的事情发难, 过来一叠声要给游骑将军和小姜大人道歉, 恰好撞上了被请去皇帝、抱着狐狸的姜杳。
女孩子薄唇紧抿,眉眼恹恹, 似乎是心情不虞。
但仍然漂亮得惊人。
她被一群躬身的太监宫女簇拥着, 似乎是要去什么地方。
太监点头哈腰地跟她说话,高挑的人也就耐心俯身去听,眼尾甚至浮起一点意味深长的弧度。
平心而论, 姜杳是很柔和细腻的长相, 身形甚至有些单薄, 丝毫看不出来是传说中那个凶悍桀骜的“姜杳”。
……习武之人,又是年轻孩子,大多不善言辞、性情温和好说话。
尤其是配上这张含情芙蓉面,很容易让人生出一种“她很好拿捏”的感觉。
好像哭一哭, 说一说苦楚,对面心肠柔软的人就会信他这人到中年郁郁不得志的可怜父亲一样。
如若能结交就更好了, 年轻男女,不打不相识,这一位身份高贵、前途无量,怎的不能拉扯拉扯他那不成器的儿子?
毕竟大家的女儿,不都是这样的吗?
感情牌比什么都好使。
褚大人心里有了底。
他故意做出一副苦相,泪眼婆娑上前一步。
“小姜大人!”
褚大人哀声,“犬子言行无状,得罪了大人,鄙人真是……羞愧得无颜面对父老了!”
是的,小姜大人。
经此一役,无人再敢轻视她的官职,推脱“没有惯例”,喊她姜二娘子。
姜杳诧异抬眼。
她确实不认得这人,低低问了一句。
“这位……”
旁边的太监笑容不变,低声回禀。
“回禀小姜大人,这位是褚瀚的父亲,兵部的员外郎。”
从五品。
比她高了不少,还这么客气?
啧。
她皮笑肉不笑的神色消失,换上了一副诚恳的表情。
“是姜二有眼不识泰山了,还望员外恕罪。”
“哪里话,哪里话!”
那边褚员外神情恳切。
他心里安定下来,恭维的话正准备说,那边女孩子笑吟吟就打断了他。
“既然无颜面对父老乡亲,又是对姜二惭愧,这是……我年纪小,分不清家里亲戚,我们可曾有什么关系吗?”
褚大人的笑容僵硬一瞬。
“不、不曾……”
姜杳挑眉。
“无亲无故,您自己家儿子管不好,来我这里哭什么冤?”
她淡淡睨向他,唇边却仍然是热情的笑。
“我知道了!可是想带他来认个什么?那好说!”
她兴致勃勃就要去喊霜浓。
“霜浓!有人要来认我做亲!你……”
平辈哪有认亲的,这不是变相把自己的辈分抬了一截吗!
褚大人隐隐觉得不对劲。
他已经萌生了退意,笑容也尴尬起来。
“实在是犬子言行无状,冲撞了小姜大人,还望您……”
“要是真有悔意,负荆请罪、三跪九叩,我认他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