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杳本来想回去慢慢耗房夫人,但她和闻檀还在说话,遇到了正巧策马而来的文陵。
文陵几乎是滚下的马匹,见到那火,眼神骤然亮起,竟然不管不顾,上去就拖了一具还没烧到手的尸身出来!
“小心手!”
姜杳脱口而出。
但文陵全然不顾。
他将那具尸身拖出来,猛然撕掉了他的袖子。
借着火光和月色,文陵清清楚楚看到了那上面的东西。
姜杳和闻檀没见过他这般兴奋的模样。
“找到了!哥,找到证据了!”
“是房氏的暗卫……是房家的人!”
这是姜杳今天迎来的第一个好消息。
她已经不用再费心费力和房夫人对峙,到底是谁要杀害、又是谁导致姜谨行在那个地方,因为黑衣人的刀口印记和烙印一出,房家和姜家这一场十四年的姻亲,已经宣告破裂。
文陵找到了另一批黑衣人尸身尚且完好的部分。
不幸中的万幸,那些完好的部分里面,正好有房氏的烙印。
更让人称奇的,是那具尸体本来已经打算放在一旁一并处理了,但另一个金吾卫在抬姜府侍女尸体的时候,手突然一滑,那尸身正好砸在了黑衣人的尸体上。
“怎么这么不小心!”
平鞅皱眉,“姑娘人都没了,死者为大懂不懂,还不知道把她和这些东西分开?”
他低头就要亲自去搬,却突然愣在了原地。
“怎么了平鞅?”
文陵刚好进来,正好就看着平鞅在那里发怔。
“……是印记。”
平鞅愕然,“是房氏的印记!”
燕京的规矩,世家大族不允许有任何不登记在册的私兵,暗卫也得都在隐蔽处烙印身份,防止大肆屠杀、彼此暗算。
这是治燕京安宁的根本。
当时贾裕平的私兵就是这么查出来的。
但这种印记一般极其难找到,除了皇帝本人和世家大族,其他人就算是搜遍了身体,也不一定找得到。
房氏更是如此。
他们印记放在大臂位置,但只有经过火烤才能显现。
在其他地方死的那一批,是山匪炸死烧死的,因而能被察觉印记。
而姜杳恰好又点燃了一场火。
所以一场两方可能会拉锯无比久远的纠结战,竟然因为两场阴差阳错的火,就地解决。
姜杳听完整个经过,她亲手放得这把火也燃得差不多了。
珠花已然不见踪影。
姜杳突然摸了摸手腕。
“唉?”
“怎么了?”
“挂在手腕上的念珠不见了。”姜杳道,“大抵是打斗时丢了?也好,免得染血,反而平白沾了罪孽……”
但此时正好吹起一阵风。
那夜风极温和,像姜杳第一日来到这里时一样温和。
轻柔地掠过她的面颊。
太温柔了。
以至于竟然有些熟悉。
但什么时候遇到过这样柔和的风呢?
姜杳竟然有片刻恍惚。
像在火海里被超度的冤魂终于洗脱了血。
像终于大仇得报、挣脱牢笼的金丝雀翅膀扇动的气流。
像……死生不曾见面,却一直在冥冥中注视着的人,落在颊侧的一个吻。
因为怜她辛苦,因此阴差阳错、果报立现,让恶人的证据得以轻而易举浮出了水面。
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真是让人惊叹。
闻檀望向她。
“所以你现在打算报官吗?”
“报,怎么不报。赐的让他们全进去的机会。”
姜杳断然,转而又笑起来。
“夜里难行,还请小郡王送我一程了。”
但姜杳这边在回忆,那边房夫人的处境可不太好。
如果说贾裕平是藏私兵且威胁姜杳,而如今房淑卉的罪名更重。
如果她找不到理由辩解和证明自己无罪,那么她就是和兄长谋算,谋杀夫婿!
两边的金吾卫已然向前,牢牢地钳制住了她的胳膊。
房夫人剧烈挣扎,嗓音尖利。
“做什么!不要碰我!我是诰命夫人……你们也敢碰我!”
她慌乱间朝着姜陶求助。
“阿陶!阿陶,救救你娘啊……阿陶,我不能去蒺藜狱,我进去你怎么办啊!”
而姜陶也失声痛哭。
她抱着房夫人的大腿,撕心裂肺地喊阿娘。
“她不会杀爹爹的,阿娘不会杀爹爹的!你们为什么要抓阿娘!”
两人抱在一处,哭成一团。
而闻檀已经没耐心听了。
他抬了下手,两个金吾卫瞬间明白是什么意思。
一人粗暴将姜陶拽开,另一人将房夫人直接拉走。
而平鞅和文陵早就在等候。
姜陶跪在原地嚎啕大哭,姜晚站在楼上不发一言。
而这回带他们出来的姜谨行如今生死不明,房夫人却被捕入狱。
这一场夜里的大戏,终于该落幕了。
闻檀吐了口气,满腹感慨。
他正欲和姜杳告别,没想到那小没良心的见房夫人一被带走,便活动了活动肩背,头也不抬转身上楼。
他失笑,扬声喊了句姜杳。
“你做什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