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艳的女人声音越来越急促,步履却一点不快。
她一步一步走下台阶。
“当时苏毗兰妲擅自做主,给我传来的消息就没送到我这里,你们一个个一想到这是算计姜杳的机会就激动,直接瞒着我合作……现在如何了?”
“你们拿着我磨好的刀,在人家胳膊上不轻不重划了一下,还没划破人家的衣裳!”
沈梁半句不敢多言。
德贵妃站定在沈梁面前,猛然甩了他一巴掌。
清脆的声音响彻宫殿。
她冷笑一声。
“糊涂!蠢货!”
“和阿伏一样的感情用事,枉我这么费尽心机地将你们两个从北境和案件里面救出来……真是两个感情用事的蠢货!”
沈梁的头一点都不敢抬。
那边的沈清评也叹了口气。
“傻小子,还是年轻……这是往她手里送把柄啊!”
“你最好告诉我,你的弓箭手上面没有其他咱们家的痕迹。”
德贵妃语调冰冷。
沈梁:“没有……这个没有!”
德贵妃的脸色这才好看一点。
但沈清评神色凝重。
“但是能有弓箭的人,燕京城有几家?”
“姜杳怕是已经盯上咱们了。”
沈清评一语成谶。
沈梁确实不了解姜杳,也不明白她到底能在停职查办期间干出什么来。
比如当日晚间。
——停职查办的姜杳带着姜晚的尸体,去跪清明台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所有燕京贵胄都惊呆了。
姜杳是彻底疯了吗?
大家博弈都是明里暗里,即使折损了谁也是胳膊藏在袖子里面不吱声,而且你姜杳手上就真的干净、就真的清白?怎么敢这么光明正大出来告状?
姜谨行和李老夫人到现在都没出来,怎的可能没人怀疑过什么!
还有姜晚,上午还连滚带爬说失踪,下午就被姜杳带回来,说是被人射杀……谁信姜晚的死和姜杳一点关系都没!
但姜杳就是敢。
她就是不按常理出牌,她就是永远在刺激燕京人的神经。
晋王出事的,所有人都认为她会守节的时候,她主动退了婚。
在所有人都认为她后面过得不好的时候,她回开鉴门报复了贾裕平,重重打脸了沈鎏,还退出扶梁,竟然又考了择巢试的横阙第一!
然后这人一路如同脱缰野马,狂奔到了谁也不敢想的路上。
和贵妃唱反调坚持履行赌约,在宫宴那场鸿门宴全身而退还能反击沈鎏,被姜家全家认为不可控想要嫁出去,结果将未来夫婿那边的人一网打尽,还升了官。
剩下的更是让人瞋目结舌。
大相国寺回来只有她安然无恙,姜谨行遭遇刺杀、李老夫人病重、房夫人入狱,如今连姜晚都没了命……甚至燕伏都被她扯进了真假晋王一事中。
风浪波折若此,只有姜杳安然无恙。
她被停职的时候,不少燕京贵胄还在等着看姜杳的好戏。
但仅仅一日,姜杳便对沈家做出了反击。
……她将人的尸体带回来了。
而且要求一个公道。
但姜杳这些日子其实都很忙。
忙到很少有人见过她。
所以青衣白裳的女孩子走过来的时候,几个官员都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更没有把她和“姜杳”这个名字对上。
尽管过去这个名字代表着是柔弱温软的小白花,是谁都可以欺辱的小可怜,但这几个月下来,她已经成了谁敢欺辱便一定会报复回去的疯子。
……和那位能止小儿夜啼的小郡王不相上下。
当日晚间,清明台。
有个小吏见到这么个面容干净漂亮的女孩子站在那里,心下不忍,连忙过来问询情况。
“姑娘可是有什么冤情?要知道这里申冤,可是要挨鞭子的呀,若是没什么莫大的苦楚,还是去隔壁的衙门,咱们燕京官员也不全是吃白饭的……”
“我知道。”
女孩子语气平平。
然后她纤长白皙的手指了指马车里。
“不是我申冤,而是我妹妹申冤。”
小吏愣了一下。
“那不也是……”
“一样的吗”四个字还没出口,面前的女孩子就微微地笑了。
“不一样。”
她淡声说,“死人来申冤,还要挨鞭子吗?”
旁边的侍卫脸色变了。
他神情警戒地望着姜杳。
“你是什么人?家里人出了事不下葬不报官,反而来这里……”
女孩子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有个很年轻的声音突兀地冒了出来。
“来这么快?”
“我说怎么在那边找不到人。”
那声音极好听,又是一把华丽的嗓子,实在很有辨识度。
……衣服更具有辨识度。
那小吏尚且没认出来人,侍卫却是将人认出来了。
这是滕荆王啊,是带兵打过仗、现在带着金吾卫的滕荆王!
他毫不犹豫单膝跪地。
“殿下!拜见,拜见滕荆王殿下!”
“礼数就免了。”
闻檀懒洋洋地抬手,“人家姑娘带着妹妹申冤,怎的不让人进?”
侍卫脸色瞬间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