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仍然是那副游刃有余的可恶态度。
“我恨什么,我想要什么, 我让你给什么——你不是早就清楚了么?”
“怎么现在还是这个天真态度?”
眉目殊色的年轻人眼波流转,含了几分恶意似的瞧他。
红润且薄的唇角怜悯地扯了扯。
“怎的, 摆出来这副可怜态度, 你是想装无辜,叫她可怜你、叫她知晓咱们之间那些腌臜破事, 然后去像心疼一条狗一样心疼你?”
美人眼底都是高高在上的鄙夷。
而燕伏被戳中部分心事, 更是恼怒三分。
“闻檀!你……”
“那也得比得过我才行。”
闻檀小声说。
“我管你是不是喜欢、是不是先来,是不是发觉她好后追悔莫及。”
“我也看到她了。”
“这人太好了,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的人。”
年轻人的声音耳语似的低哑。
“她这么好, 我也想要。”
叫闻檀这神经病胡搅蛮缠似的带乱了思绪, 直到他大踏步离开, 燕伏才想起来他勃然大怒的缘由到底是什么。
谁为了个女人如此失态!
他是为了自己的帝业江山!!
燕伏的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
男人原本英俊的眼底满是阴鸷神色。
闻檀……怎么会拿到,怎么会去说这些话,又如何会一夕之间转变这么大?
他不是最厌恶这些东西了吗,他不是宁愿死也要将骨血一并还出去么?
前世若不是他那些近乎偏执可笑的坚持, 他也不至于能那么快就获胜。
现在这样又是为了什么?
燕伏站下殿外廊下的阴影笼罩处,百思不得其解。
但那边红衣的年轻人已经大踏步走到了阳光下。
他个子高, 肩背挺拔,即使随意一瞥都是人群中极吸引人的存在。
而此时那极吸引人的美人臂弯里面挂着不知哪里来的一套新斗篷,青碧色的,一看就是姑娘家的衣服——
然后献宝似的往姜杳那边递。
燕伏:……
就多余看他!
姜杳确实没想到闻檀过来就给她递衣服。
“是新的,和你官服颜色差不多,勉强能穿,凑合一下。”
闻檀将斗篷往这边递了递,“不然这一身血,我就是管着金吾卫,你也得被剩下几波侍卫拦下来。”
姜杳身上都是别人的血,确实怕弄脏这件一看就质地布料都是上乘的斗篷,想推拒的时候,又顿了顿。
……被人看到了确实麻烦。
虽然重兵压制之下燕伏和储秀宫的人短期内不会说什么,但这样一身血出去,明日宫里面说什么可就不知道了。
女孩子的长指几不可见地蜷曲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
“多谢小郡王了。”
将衣服送出去了,闻檀看起来心情愉悦得很。
长而润的眼尾扯出柔和的弧度,眼底的笑根本没想着遮掩。
他眼眸清湛通透,在阳光下琥珀色流转。
好看得惊心动魄。
但是下一瞬,琥珀色的眼珠露出了一点近乎无措的神色。
“……手?这是什么?”
完蛋。
因为系统及时消毒后止住了血,姜杳为了尽可能少地弄脏衣物,在接过来斗篷之前就卸掉了手上的甲套。
所以姜杳现在手上空无一物。
掌心的伤痕清晰可见。
是很深的两道口子,狰狞地翻着皮肉。
极其扎眼。
姜杳愣了愣,随即不怎么在意遮掩住了手心。
她遮掩似的一笑。
“刚才徒手接了一下,没事,已经止血了,不疼。”
这么重。
但是说不疼。
……不信。
闻檀没怕过疼。
他前世今生两世,受过的伤大大小小加起来大概能叠大半身。
小伤口很多,年少的时候靖平王抽的、打的、罚跪留下来的,长公主和他争执,怒极了扇他的时候,长指甲挂在他脸上的血痕……
这都是家常便饭。
而大伤口更多了。
他这个单独又封的郡王,从封王开始到现在,关于他身世的猜测数不胜数,污言秽语和恶意攻击已经成了家常便饭,刺杀比他出远门次数都多。
他前世到底只有二十岁,又不是妖孽,又没有算无遗漏的能力和手眼通天的本事,怎么可能每次都逃得过?
所以每次死里逃生都会满身伤痕。
而前世他哪怕被燕伏一刀扎穿了大腿,也能拼着再补一刀,径直将死敌的肺捅破。
闻檀从不怕伤,这东西只是一种过往回忆的凭证。
而血则是他最好的兴奋剂。
京中人说他疯不是没有证据。
本来几乎一定能带走他命的几次围攻,全是看着这个人暴起的凶性和让人瞠目结舌的武功力挽狂澜。
此人每每遇险境,都是以命相搏。
不少人说他喜欢红色是因为喜欢血。
闻檀懒得解释那玩意对他只是一种视觉上的刺激,喜欢红色只是因为这颜色衬得他好看……听起来不怎么让人生畏,那就干脆不解释了。
但是闻檀现在只觉得如鲠在喉。
为什么会受伤?
为什么会有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