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山漏月这几个就特别偏向姜杳,此时一听这个更是无条件溺爱。
所以此时巳时都快过去,二姑娘才不紧不慢起来,披着衣服吃饭。
外面突然炸起一片喧哗。
形容枯槁的妇人被同样白发的老头搀着,明明走路都困难,但仍然要坚持过来见二姑娘。
……这里的下人们没有不认识这对夫妇的。
这是曾经被赶出去的王德和他夫人胡氏,他们的孩子,也就是当时在山道里面唯一一个遇难的侍女。
是当时那朵珠花的主人。
姜杳前前后后去了四次,那对夫妇才真正放下对前东家的敬畏和怨怒,扶着姜杳的胳膊嚎啕大哭。
因为他们不想再回姜府,所以姜杳给这对老夫妇雇了人伺候,每个月定期给足够的钱让他们衣食无忧,还请了医师给他们检查身体。
姜杳手里的勺子一顿。
她抬眼。
“地契和田都送到老人家手上了?”
霜浓亲自监工,此时赶忙点头。
“都处理好了,是我亲自送过去的。”
姜杳顾不得吃饭,穿好衣服就往外面去接人。
然后两位老人看到她就大哭。
“姑娘怎的还送了田和房啊,我们就是一把老骨头,真的不值得姑娘再费这么多心了……”
眼泪一颗一颗砸在衣襟上。
老妇人身上不算干净,灰尘和其他碎屑都挂在衣服上。
姜杳一点没犹豫,上前两步,将人接住了。
“阿宣肯定是想的。”
姜杳将老妇人稳稳搀着,又重复了一遍。
“……阿宣肯定是想的。”
那是那个遇难侍女的名字。
她有名字,有父母,是活生生的一个人,身上也都是血肉。
直到安抚完两个情绪崩溃的老人,姜杳才回来吃饭。
这几日温度降得厉害。
前些日子下了第一场雪,雪化了之后燕京都冷得过分。
今日天晴,阳光照在人身上,像镀了层冷色的金。
姜杳抬眸的时候微微眯了下眼。
行吧,好歹有个太阳。
虽然风越来越大,吹得人都要冻透了。
刚听人哭过一场,姜杳心里也不太好受。
她送人回来,身上都是风霜的味道,感觉自己像个行走的冰雕。
女孩子拢了拢大氅,正想让烟柳帮忙热一下饭,却突然听到了一点极细微的动静。
“谁?”
姜杳猛然回头。
但她在转头的时候就发现了不对。
若是敌人,不可能这样神不知鬼不觉进姜府,而且系统还配合似的不发一言……
果然。
拎着食盒的姜漱站在那里,旁边是冲她傻乐的游渡朝。
甚至后面还有好久没见面的翁绮翁纯。
系统语气欢乐:“Surprise!!惊喜吗——”
姜杳:“……这怎么突然都来了?”
这声是出声问的。
所以立刻得到了回答。
“刚才那婆婆不是说了嘛,还有两日就是冬至节,她来给你送东西,我们便不能来玩了?这什么道理?”
游渡朝一开口话就很多。
姜漱懒得管这位表弟,还是旁边的翁纯出面给了他一肘。
“多开心的事都能叫你说成吵架,说你说话难听吧你还不信……”
“唉这儿都是自己人,谁跟我计较?来来来进屋去,姐姐带了好多好东西,站在风口说话,是要冻成傻子吗?”
确实很吵。
但就是亲切。
姜杳竟然头一次微微哽住了。
然后她由于长时间在外面而冰凉的手被另一双温热的手握住。
姜漱看也没看她,将手炉塞到这傻小孩的手里面,又将手连着手炉一块拢进她的大氅。
“送个人在门外站这么久?是生怕风吹不透?”
“饭都没吃完就往外跑,你想吃冻冰碴的?”
熟悉的、不留情面的……
姐姐的语气。
姜漱前些日子一直在忙,在措辞到时候第二波送过去、和雅隆部那边的人要怎么措辞才能更镇得住场。
她几乎住在了书房,来看姜杳的时候也少得很,每次都是姜杳过去。
姜杳悄悄把自己往姐姐身边挤了挤,笑嘻嘻地听训。
“也没有很长时间……姐姐带好吃了吗?”
姜漱将食盒递给旁边的侍女,另一只手揽过来人,但仍然冷哼。
“带是带了,但不打算让一些早上不起晚上不睡的吃。”
因为白天睡够了,晚上经常睡不着,拉着同样睡多了的烟柳霜浓聊天的姜杳:……
这到底是怎么被发现的?
然后她回头,正好对上了霜浓心虚地缩脖子。
好,抓住一个大漏勺。
她就知道肯定有人被套话了!
翁纯也笑。
“我说怎么这段不早朝的时候就不见你人,好啊,原来是没起!”
这段时间皇帝身体不适,早朝取消。
睡得名正言顺的姜杳:……
睡懒觉怎么了,她是年轻人,年轻人多睡会儿的事,能叫睡懒觉吗?
姜杳试图辩解,被姜漱揽着往里面走。
“外面风大,进去一会儿再狡辩。”
姐姐的语气放得温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