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殿下——列阵,保护殿下!”
“不用保护了,贼人已经杀尽,如今才是太平而已!”
那边有个男声遥遥接话。
姜杳耳根微动。
然后她同样震惊地转过了头。
卫云泽?
她那从来就不爱说话,笑眼温和的姐夫?
真的是卫云泽。
他策马而来,手上仍然拿着弓箭。
而他马背之后,挂了四个人头。
这人到这个时候,还是那副温和腼腆的模样,英俊的脸上挂着一点浅浅的笑,然后随手将那四个人头解了,扔到了沈梁面前。
“你的侍卫,还你了。”
全场静默。
只有卫云泽一人出声。
“沈家兵士围攻承恩侯府的一共一百二十三人,其中首领四人悉数斩首,副将刚被一箭穿心,剩下一百一十八人已经悉数被压入死牢,和金吾卫完成交接。”
姜漱进京之后,强势屡次出面,给姜杳出头,几乎京城都知道这位游骑将军的名头。
但卫云泽低调得像是没有这个人。
直到今日,才在这个拿着弓箭仍然眉目平和的男人身上,窥见当时蛟龙关守关副将身上的一点冷漠凶悍。
卫云泽说话不紧不慢,似乎在给众人留思考和反应的空间。
然后他的眼眸定定地望住了沈梁,和气一笑。
“现在能告诉臣,为什么要来围攻臣的母亲和幼子了么,沈大将军?”
在场一片静默。
卫云泽这话哪里是要一个解释……姜杳和游渡朝都在这里,他是来助阵的!
燕伏本来警告的,觉得这一位会更顾忌妻儿,没想到他们家从上到下全都是杀将!
也是了……若是不是杀将,谁会当时在那种情况下还能带兵去追杀松成悉勃?
——这人根本就不是个温吞好脾气!!
系统:……
系统:“人不可貌相。”
姜杳拎着沈清评不太舒服,将人刚刚交给身后的侍卫,闻言接话。
“当时松成悉勃设局那么多年,姐姐、谢州雪和承恩侯被设计得那么惨,仍然可以反杀他们重要将领——你觉得这人会是多温柔好拿捏的软兔子?”
尚且十几岁的时候,便能说服母亲,在姜漱差点要被姜谨行送出去的情况下提出和姜漱成亲,还能真做到这一步,并带着妻子离开燕京……这些魄力都不是等闲人做得到的。
只不过收敛獠牙而已。
事已至此,今日大局已定。
沈家赔了夫人又折兵,在京中已经全然没有颜面可言。
这一场由他们猛然掀起来的博弈,最终还是被几方人马合力按下。
沈梁咬了咬牙,瞪向姜杳:“我退兵,你能保证我的家人安然无恙?”
“如果你不再突然袭击和整其他幺蛾子,我能保证他们今日不是死在我和我这边的人手上。”
姜杳神情淡淡。
“我懒得和你玩文字游戏,你只要知道,你动一点歪心思,我都会叫你这些家里人死得很惨——不论男女官爵。”
沈梁咬了咬牙。
然后他犹豫着看向了燕伏。
而燕伏在卫云泽出来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结果。
这次费尽心思没有用了。
退兵吧。
所以他点了点头。
“退兵吧。”燕伏轻声说。
“咱们赢不了,舅舅。”
姜杳冷眼旁观燕伏突然颓丧,听到这一句,想到的却是《谋她》里面的场景。
燕伏也确实被人威胁过很多次,比这狼狈的不是没有。
但每一次受伤害的都是姜杳。
被人掳走,被人绑到山寨里,被人绑架用来威胁燕伏……
桩桩件件。
她就像一个物件一样,漂亮、矜贵、易碎,是主人家心里面最喜爱也最舍不得的那个。
但明明这么喜欢,却一点都不说清楚,也不做出保护她的举动。
所有人都知道。
所以所有人都可以来拿捏她以要挟燕伏。
但如果是真的重视,为什么让她这么轻而易举便被抓住呢?
如果是真的爱,为什么不用尽全力保护呢?
从德贵妃到姜杳。
从沈家到皇权。
说是“谋她”……谋的是“她”,还是“它”?
但这些已经没有必要细想了,因为不管是燕伏还是姜杳,他们都不在乎。
两人一个在马上,一个在人群的簇拥里面。
电光石火之间对视。
姜杳微笑。
燕伏挪开视线。
——你看,我说我不会输。
她手里有刀,足以保护自己和珍重的人。
到底谁是主角,也大可以再重新看看。
而今日,只是小试牛刀而已。
两方终于在漫长对峙之后达成一致,正在交换人质,远处却又有白马和人猛然而来。
“报——”
那人身上都是尘土、血和灰,神色狼狈万分。
所有的视线都转向那个兵。
谢州雪和卫云泽最先意识到不对,两个将军同时神色沉沉开口。
“什么事?慢慢说。”
但那士兵根本没办法在这里说。
他满脸仓皇,但环顾四周,还是捧着不知道到底是谁写下的仓促圣旨,每个字都充满了恳求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