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杳一字一句。
“所有——关于谈太妃谈叠霜,关于闻檀的身世,关于谈家和沈家。”
“以及今上。”
游渡朝应该也是惊住了。
因为好一会儿墙头上都没声音。
“妹妹,你知不知道你要查谁?”
“我知道,而且我知道,这消息只有世家大族才清楚。”
姜杳几乎是恳求地看着他。
“……我需要这消息,哥哥。”
闻檀心想这谁不查谁王八蛋。
他什么都不说了,干干脆脆点头。
“下午我给你送消息来,你等着便是。”
女孩子如淬霜雪的紧绷神色此刻才微微松懈。
“多谢了,哥。”
游渡朝利落地跟她挥了下手,轻轻松松跃下围墙。
直到这位巡防营的新贵走了,围墙那边才传来一声询问。
“还要旁听吗?”
……她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在这里的?!
金吾卫几乎一个趔趄。
“还请将军现身,我知将军是金吾卫的人。”
姜杳淡声。
金吾卫知道自己藏不住了,干脆从角落里面出来。
但他一出来就知道自己在某些方面错得离谱。
姜杳或许是怪人,但她绝不是个小角色。
明明刚才还在心里面犯嘀咕,但那一眼雷霆威压,金吾卫发觉自己根本不敢作声。
“我知金吾卫手眼通天,也感念诸位过去几日为我做的事情。”
姜杳慢条斯理。
但金吾卫只觉得脊背紧绷。
“县主谬赞……县主的意思是?”
“还有一件事请将军帮忙。”
姜杳的手掌轻轻按在胸口。
“多谢了。”
片刻之后,金吾卫也离开。
游渡朝的效率确实很快。
当然,包括手眼通天的金吾卫帮忙、以及深谙世家旧事的承恩侯老夫人补充的事情。
但游渡朝来的时候眼圈是红的。
他满腔的恼怒都堵在喉间,剧烈滚动了几下,然后猛然一拳砸向了墙。
故事和知道的差不多。
谈叠霜,谈家最小的姑娘,也是生得最美貌的一个。
猫儿似的灵动讨喜,爱笑爱闹,灵秀清然的一个女孩子。
“人大概太好了,就会有点傻。”
游渡朝嗓音喑哑。
“太妃娘娘也是一样。”
她是先帝最后那段日子纳进来充实后宫冲喜的,当时不过是个嫔,但因为谈家家世高,因而即使没伺候过,仍然晋了两次,抬到了静妃的位置。
先帝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
聪明的都在为自己的后路打算,她却是个傻的,觉得在妃位一日便要忠君一日,天天费劲心力去苍生所和太医院,熬药煎煮,尽心尽力伺候已经病入膏肓的先帝,想尽办法哄这和自己父亲差不多大的人开心。
这孩子根本就没把先帝当夫君看。
但先帝的心情也差不多。
一个美貌的、灵秀纯然的年轻孩子,若是身子好,那还能想些别的,但是都这把年纪、这个身子骨了,还能想什么?
左右不过自己百年之后,将后宫遣散,将人都送出去……
也好放这孩子一段前程,就当是她这段时间陪这垂死之人的赠礼。
但先帝是,有人不是。
皇帝不是。
他早在谈叠霜在太医院的时候就一见钟情。
皇帝彼时还是太子,和其他几个兄弟夺嫡。
当日他秋猎的时候被另一个兄弟射中了毒箭,危在旦夕,整个太医院没人敢下重手救他,最后是来帮忙的谈叠霜拍板,说你们尽管治,出事了本宫负责。
从阎王手里面捞回来一个太子。
太子醒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谈叠霜。
年轻女孩子正在整理药材,猛然凑上来冲着他笑,说你终于醒了呀,疼得厉害吗?
她话很多。
下回秋猎的时候要主意啊,你这几天不能吃油腻荤腥,哎呀这个也不行,你怎么都不直到照顾自己的?
话太多了。
多到他不由自主去注意这位年轻的静妃娘娘。
……好看。
捣药的时候光洁红润的面容好看,眼睛闪闪亮亮盯着人的时候好看,歪着脑袋跟人讲话的时候好看,发丝落在脸颊上的时候也好看。
但他不理解谈叠霜这个人。
为什么有人明明嫁进了这种地方还能这么开心?
为什么她明明巴结不上自己的父皇,还一天到晚去福宁殿?
为什么她明明过得也不怎么样,还费尽心力整一些没甚么用的小花样?
皇帝不理解。
但是他盯着谈叠霜,试图理解她。
看着她和一同进宫、似乎很是嫉妒她的冉嫔交好,即使那女人怎么冷言冷语,但她仍然笑嘻嘻地,软声细语地和她讲话。
“你是傻子么?对谁都好,她昨日怎的说你的,阿谀奉承、曲媚逢迎!谈叠霜,你能不能硬气一些!”
“可是冉嫔姐姐不是替我讨回来公道了吗?好了好了,为那种人生气不值得……”
看着她和颜悦色对宫人,看着她逗自己父皇欢愉,看着她……看着她也救治禹王。
母亲最小的那个儿子。
最著名的、那位会哄女人开心的风流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