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们这么着急都去边疆做什么呢?”
“——不知道在这里多留些人防着我们吗?”
“蠢货,蠢货啊!”
那边已经有侍卫跑来。
“报!沈大将军两万军队已经集结,人已经在燕京和雍州青州交界之处!”
那人单膝跪地,声音极其响亮。
生怕别人听不清一样咬字明晰。
“大将军有言,宫中妖孽横行,陛下性命垂危,只有太子即刻继位登大宝,才能挽救我大燕于水火之中!”
“如若有人负隅顽抗、命令不从者,即刻截杀,就地处死!”
两万军队,就在燕京和两个州城之外……
燕京现在宫中和宫外的守卫不过九千,就算加上武将和各家家将,也不可能足一万人,怎么可能对付足足两倍的专业兵力?
这是要逼宫?
这是要造反?
这是真的要动武?!
有一个胆小的腿一软,若不是旁边有人搀扶,怕是要跌倒当场。
然后他用力握着那人的臂膀,哀声痛哭起来。
“荒谬,荒谬!”
“同室操戈,兄弟阋墙……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这哭声在这样逼仄的宫墙和近乎死寂的气氛里面显得尤其响亮。
但燕伏只是笑。
“何至于此?”
这话近乎反问。
那哭泣的官员被旁边的官员捂住了嘴,只来得及留下一声极响亮的哽咽。
像是不甘的最后一声抽噎。
“那你倒是先问问他们何至于此!”
燕伏冷笑。
“梁王沉溺歌舞,只问风月,秦王有勇无谋,轻佻果躁,楚王魏王根本不在京城,孤在北境出生入死,配得上太子爵位的本来就只有孤!”
燕伏望过来的眼神都是冷意。
如淬霜雪,也像蛇含了剧毒。
“而孤回京城之后,他们都是怎么做的?”
“原本属于孤的未婚妻主动退婚,甚至当众和他人合谋,指责孤不是孤,将孤关进大狱,后又屡屡挑衅!”
“孤的母妃被打成妖孽,孤的至亲之人被下毒灌药,甚至连孤的下属也背叛孤——那些东西到底是谁给帛阳的,又是谁在栽赃孤,你们心里真的不知晓吗?”
“武将不听孤的口谕,质疑孤的身份,孤亲临游家,竟然什么也不是!”
桩桩件件。
原本在这个世界里面享尽了主角气运的人重生一世,本以为是来逆转遗憾,没想到原本属于他的,他竟然也拿不到了!
这让人如何面对落差?
这如何让人不恼怒?
燕伏望向姜杳的眼神里面都是恨。
浓烈得触目惊心。
“姜杳……姜杳,孤的好未婚妻,孤的好心上人!”
他笑起来,眼底却都是晦涩不明。
“孤真是小瞧了你,没想到你竟然可以和游家、和帛阳勾结上,竟然逼我到这个地步!”
然后燕伏突然一转神色。
他的话突然叫在场的人都听不懂了。
“孤不管你是哪里得来的机缘,又是如何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孤爱重你,也确实让你受过伤害,此等都是无可辩驳之事,孤愿意承认。”
系统:“他这是想干什么?劝降你?”
姜杳:“已经很明显了,让我投降。”
女孩子面无表情,唇边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我是不是得感激他?到这种地步,我们殿下还想着饶我一条命,叫我回去乖乖做他的金丝雀呢。”
你看,即使到这种地步,他也不知反悔、不知反省。
他根本就不明白“姜杳”到底为什么自杀!
“我突然觉得‘姜杳’死的不太值。”
姜杳轻轻地说。
“若是我到了这个地步,再想要解脱,再想挣脱出去,我都得拿着刀捅死了他,报我这辈子的冤仇。”
今日其实是个艳阳天。
所以即使有血在眉骨眼睫之上,明烂的阳光也强势执拗地透过血气,照在姜杳的眼瞳之内。
像另一双明亮的,分不清是日光还是泪光的眼睛。
不是姜杳的,却一模一样的眼睛。
“……不然我死不瞑目。”
女孩子补完了最后一句。
但燕伏显然不明白这种恨。
他仍然在劝姜杳。
“你是斗不过我的,不论你到底变得多么面目全非、强大或是心机深沉。”
“这世道就是这样,你没有足够的兵,更没有名正言顺的出身和靠山。”
昔日的枕边人面目诚恳地看着她。
丝毫看不出来他刚刚被她一箭射穿了手掌。
“回来,好吗?”
“回到我身边……我的阿杳。”
姜杳其实从燕伏大笑着揭露他的计谋开始就没说过一句话。
她始终都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像是悲悯,像是嘲讽。
更像是……隔着太长的时光里面,另一个燕伏并不熟悉的人。
“说的很好,殿下。好得我都快动摇了。”
姜杳轻声说。
这是拒绝的意思。
燕伏没想到他给她最后的机会她也不要,脸上刚才还刻意放缓的神情再次紧绷,想要说话,却被姜杳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