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苏毗兰妲被乱箭射杀, 雅隆部首领已经全部伏诛!”
“报!沈家军队已经投降,沈大将军自刎, 副将全部战死!”
“报!沈家已经被承恩侯带兵包围, 无一人反抗!”
姜杳没有阻拦信息通道。
因而这里的每一条消息,她和燕伏都是同一时间得知的。
至此,关外雅隆部彻底臣服, 燕伏宫中将领无法进出, 兵甲精锐已经悉数被姜杳和游渡朝带兵清理干净, 唯一可以翻盘的逼宫底牌也被人早早预料到,三条退路全部堵死,而他本人早就承认了帛阳公主对他的指控。
棋子落定。
大势已去。
今日是个艳阳天。
而燕伏站在冰天雪地之中,只觉得日光刺眼, 通身寒冷。
他似乎是想说什么,却先笑了。
“是我太冒进, 也是我棋差一招。”
燕伏轻轻叹气。
“看来……”
与此同时,福宁殿的门开了。
帛阳公主和顺妃都吓了一跳。
因为出来的人……她们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进去的!
但姜杳神情仍然镇定。
她只是用手按住胸口,微微鞠了一躬。
“长公主殿下。”
“殿下出来,是有什么陛下的口谕要说吗?”
长公主面无表情点了下头。
她似乎拿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将手里的明黄纸卷一抖。
“皇兄的命令,你和他一并进去,其余人退出福宁殿。”
“第二件事,太子失德,惩戒没有说清,但诸位来替他讨说法的臣工,可以退下了。”
听到这里,几乎已经可以确定今□□宫的结局。
但姜杳刚才一直在看监控里面的情形。
她从将人送进去开始就在监控,直到鸣銮长公主出来。
鸣銮长公主将原本陷入昏迷的皇帝硬生生掐人中和灌汤药灌醒,然后一个字一个字握着她兄长的手,强行让皇帝闭嘴,将这份圣旨一笔一画写出来。
“你写啊,你不是最会写圣旨了吗?!”
“怎么了,快死了拿不动笔了吗?”
“燕霆!别跟我卖惨,你以为谁都是谈叠霜吗!”
那一声几乎是当头棒喝。
原本一直在反抗、一直没有顺她的意的燕霆突然僵住了。
而鸣銮长公主几乎同时笑了。
她笑得满眼是泪。
她声音里面满是痛苦。
可这里除了皇帝和监听的姜杳,再没有第三个人听到。
而姜杳并没有目睹当年。
所以也没人察觉里面那些细微到无法察觉的幽微爱恨。
“哥哥,咱们是一辈子的恶人了,到底都要下地狱,还分什么高低贵贱、临死之前再拉些人下来吗?”
“咱们作恶多端,咱们谁也见不到她!”
——这便是这份圣旨的来历。
与其说是皇帝的意思,不如说是鸣銮长公主的意思。
但这个时候,谁还能反驳呢?
姜杳和燕伏都应了声是。
只有一个冒失的小宫女问了一句鸣銮长公主。
“殿下何往?”
不过她没有得到回答。
宫门在两个人身后一寸一寸关闭。
连带着光影也一寸一寸断裂。
系统:“其实完全没必要进来……鸣銮长公主为什么叫你们进来?”
然后它突然顿了顿。
“宿主,主系统找我,有个申请,等我一下。”
“你放心,你的安全问题我仍然给你监控着。”
姜杳没放在心上,轻声“嗯”了下。
“你忙。”
福宁殿和上次来的时候一样。
金碧辉煌,内里腐朽。
皇帝躺在那里,已经有进气没出气了。
但他看到燕伏来的时候,仍然努力瞪大了眼睛,发出“嗬嗬”的声音。
“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杀朕?”
“朕这些儿子里面最属意的就是你!为什么要做这一出……为什么!”
他声音含混,但每一个字都是咆哮。
“你不是研究虫子吗,你的解药呢?给朕,给朕啊!”
“你只要救活朕,那圣旨朕没有写绝,朕可以将位置传给你,只要你救活朕!”
而燕伏只是低低地笑了。
他面上看不出什么颓败,只是年轻孩子的疑惑。
“我是最看好的儿子?”
“父皇,那闻檀呢?”
这话如同魔咒,将皇帝顿在了原地。
——父皇,那闻檀呢?
“过君表是他,从小到大在身边念书的是他,只是个郡王,却统领了帝王才能掌握的金吾卫的是他,我们步步小心谨慎,满京城最张狂的却是他,您不和我们亲近,在大年三十接到身边的还是他……”
那是《谋她》里面没写过的细节。
也是一个一心争夺储君之外的少年燕伏。
燕伏此时比任何时候看起来都凄惨,也都真诚。
但姜杳只觉得可笑。
若是一个人,连所爱都能算计、都能逼迫致死,你又能从他身上汲取到什么你想要的爱呢?
但这两个人也确实是父子。
一样地没见过真正好的人,一样地追逐自己的求而不得,一样地不惜一切代价,一样地迫害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