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死了,就算是真躺那里又如何呢?到底说出去不好听,还容易说咱们皇室记仇,小肚鸡肠,你说呢,三哥?”
梁王微笑。
这两人夺嫡的时候就针锋相对,此时就算是都没有登基的希望,也不打算让对方好过——即使梁王也憎恶燕伏。
秦王:“你什么意思?”
“父皇的谥号这个吧。”
帛阳公主……现在是皇太女了。
她刚才一直在沉吟,这时候才轻轻圈起来了一个。
两位亲王一并去看。
然后两人同时沉默了一瞬。
“哀”。
这骂人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早孤短折曰哀;恭仁短折曰哀;德之不建曰哀;遭难已甚曰哀;处死非义曰哀。
姜杳就坐在不远处,此时轻轻敲了敲桌子,似笑非笑一挑眉。
“二位殿下,太女叫二位来这里是协助太女,二位这是要吵架么?那记得出去吵,莫再给太女添乱了。”
两位亲王同时噤声。
谁不知道她当日是在里面动乱唯一一个完美脱身的人,谁又不知道这人一身怪力反骨,除了皇太女的话谁也不听?
说是临光侯,宫里面对她的尊敬已经快赶上临光王了!
“至于太子,埋在皇陵对面大相国寺里面吧,听听经书,也好超生。”
燕瞻弗云淡风轻,“下一世,别再托生帝王家了。”
……这便是已经定下来了,叫他们来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
两个人对视一眼。
他们知道这位小妹看起来柔软好说话,实际骨子里面比谁都强硬,干脆都应了声是,前后告罪出了门。
秦王和梁王不对付,出御书房从来不一路走,今日一反常态,跟着梁王走了半路。
“太女到底少,你母妃在那里,你当日为什么第一个跪下来称臣?”
秦王是个直肠子,问得也干脆。
“你若当日争取,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梁王被他这位真没脑子的哥哥逗笑了。
“青州的幽州军、凉州军,还有关外马上就要回来的凉州军,京中这些金吾卫禁军,你说他们都听谁的,兄长,你真的全然看不出吗?”
秦王曾经在军中带过许久,猛然明白了梁王是什么意思。
……那他确实看得清楚。
这些军户本来各自作壁上观,却因为一个姜杳,现在几乎是铁板一块。
只要姜杳在,只要没人作妖,就不可能乱。
“而且,为什么你们都觉得我就一定要争?”
梁王笑起来。
“若是咱们兄弟里面任何一个上去,剩下的都不一定讨得到好,帛阳……不,殿下是我看着长大的,她是个好孩子,是真心爱别人也真有天赋的聪明人,她继位,咱们才能更安稳地过。我何苦为了个本就得不到的东西,和我妹妹反目?”
“你看父皇,再看四哥,谁不是汲汲营营,谁又落了好?不如都退一步,也好过咱们的逍遥日子——都亲王了,不争那位置,什么得不到?”
年轻的亲王抬了抬眼。
朱红墙逼仄,瓦片富丽却压抑。
不若天空广阔。
“京城没甚么好,不若出去看看。”
秦王突然开口。
他也跟着抬头,很是感慨。
“过了这个年罢,过了年,等雪化了开春了,我带着你去幽州,那边游平阙管得不错,他烤的肉也不错。”
天高海阔,确实不必拘于一处。
这两人正在这里说话,外面的大门突然开了。
马的嘶鸣声。
“这是谁来了?”
秦王意外,“凉州军起码还得三日,幽州军已经去幽州了……听着像是人不多?”
但他没得到答案。
姜杳和燕瞻弗商议完出来的时候,夜色已经在深冬的天幕弥漫开来。
今日又下了雪,天色越发黑浓,而地上却一片清白。
姜杳谢绝了燕瞻弗挽留她住在宫里面的请求,接过烟柳递来的灯,一步一步走入风雪之中。
忙的时候还好,闲下来的时候确实是心绪繁杂。
都第七日了,闻檀是不是也该回来了?
这人是忙完真死外边了?谁家好人刚说了心意就往外跑这么久,什么都不知道送不知道留下,连尘埃落定的大结局都赶不上一点?
靴子踏进雪地里面,发出清脆的咯吱声响。
姜杳正在这边胡思乱想,那边却有个宫女神情慌张的冲过来。
“临光侯,临光侯!奴婢终于找到您了,太女似乎喝了不对的东西,吐得厉害,顺妃娘娘已经睡下了,叫醒也得时间,您能不能过去瞧瞧?”
姜杳勃然色变。
都已经剧情线过完了,还有人想要害燕瞻弗么?
虽然这么想,但她听到的时候已经急匆匆地望那边跑。
“还在御书房?”
但姜杳跑到一半发觉不对。
姜杳手按在冰凉的城墙上,整个人都冷静下来。
燕瞻弗今日什么都是和她一起吃的,若是有事,系统怎么可能不报警,怎么可能不吱声?
燕瞻弗这小狐狸整得什么阴谋诡计,还是这宫女——
她正想要逼问,却突然眼梢往下瞥,瞥到了一个极熟悉的身影。
确实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