藕似的手臂上新旧伤痕叠加。
“这些……都是那恶奴所为?”
安嬷嬷都惊了一瞬。
“是。”
烟柳坦然整理袖口。
“奴婢只是受肉身折磨,而姑娘受到的磨难更多。”
“奴婢亲眼所见,姑娘往昔被她刻意苛待,衣食住行无一样符合嫡出小姐身份,在背后被言辞羞辱,郡君也难逃厄运。更有甚者,被恶意教唆争宠媚上。”
“还好姑娘承老爷与郡君脾性,清正行端。”
“奴婢忍耐已久,如今见姑娘又被污蔑,实在心痛难言。”
“奴婢只是想给姑娘求个公平。”
姜杳轻轻闭了一下眼睛。
是她冒昧。
一个可以在战乱时候穿上王妃服制、狠心烫了自己的脸,真正能吸引到大批追兵的女孩子,远不是一句“懦弱”可言。
姜杳一言不发起身,帮烟柳整理好袖口,又扶正了钗环。
她将人拽了起来。
“回去,不用你在这里自揭伤疤。”
姜杳端端正正朝着李老夫人一拜。
“事到如今,孙女不想再瞒。”
“请老夫人派人搜及儿子的住所。他好赌、贪色,舒嬷嬷利用职务之便为他寻府中侍女不知凡几,此外,舒嬷嬷贪财好奢,孙女的一应物品都被胁迫送了出去。”
直到此时,舒嬷嬷才勃然色变。
但姜杳的话没完。
她把《谋她》看了太多遍,舒嬷嬷干了什么,她清清楚楚。
“同时,她大肆敛财,以自己的名义邀宠讨好其他姨娘夫人,同时自己的‘干女儿’又以豆蔻为首胡作非为,同样不是一日两日。”
“请安嬷嬷搜查她的贴身衣物、住所摆设,现在立刻去查她儿子的住处,必有所发现。”
姜杳俯身叩拜。
“请老夫人重惩恶奴,以儆效尤。”
到了这地步,那两人的结局其实已经可见了。
李老夫人闭了闭眼,随手一挥。
“拖下去吧,你们知道怎么做。”
旁边立刻有人应是。
“老夫人!老夫人!”
“唔唔唔唔唔——”
两个人被拖下去的时候挣扎得一个比一个剧烈。
而姜杳连个眼神都再也没施舍过。
她只是转眸沉沉盯住了房夫人,轻轻一笑。
“母亲脸色好差,可是身体不适么?”
第20章 旧事
房夫人气得快昏过去,怎么可能没事!
但她面上仍然维持着笑容:“只是有些疲累,不想原来这些人底下都如此腌臜。”
姜杳偏生信以为然似的,点了点头:“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母亲这么精明的人,竟然也会被花晓这等刁奴蒙蔽。”
这个丫头!!!
房夫人气得肺疼。
但她已经转身,朝向李老夫人。
“既然宋嬷嬷在这儿如此让人疑虑,不如让孙女带回去吧。”
姜杳轻巧道,“舒嬷嬷既然不会再入山漏月,我也需要个嬷嬷为我打点。”
宋嬷嬷猝然抬头。
而姜杳谁也没看。
她只是浅浅地弯了眼睛:“可以吗,祖母?”
管家婆子定然是比山漏月的管事嬷嬷地位高。
这算地位降了级。
明明宋嬷嬷本身就是
但李老夫人思虑时,宋嬷嬷已经接上了话茬。
“奴婢愿意的,老夫人。”
她笑容仍旧爽快市侩,深层里却仿佛藏了其他东西。
好像过往很多年一样。
宋嬷嬷又重复了一遍。
“奴婢愿意的,老夫人。”
李老夫人沉沉闭了眼。
“好。”
“宋嬷嬷即日起归山漏月,月钱不变。”
她道,“二姑娘受惊,从库房里拨一批安神的香料,景言新送回来的胡杨木雕摆设也一并送去,另再多加一年的月钱。如若需要洒扫粗使丫鬟婆子,不必过问。”
这报酬太优厚,眠风堂都静了。
“一年的月钱?”
越姨娘最先低呼了一声。
这次就是秋姨娘和乔姨娘也露出了讶然的神色。
“怕是不妥,老夫人。”
房夫人正欲劝,却被李老夫人伸手噤了声。
“就这样吧,我意已决。”
姜杳耳边和系统提示同时响起的,是外面传来一道笑音。
“好大阵仗!这坐坐跪跪,是怎的了呢?”
越姨娘猛然坐直了。
她方才一律嫉恨恼怒的神色全一扫而光,眼神期待又柔软。
“晚晚!”
“嗳,姨娘妆安。”
那人此时方款款迈进眠风堂。
女孩子十五六岁的模样,穿着碧青云锦雁纹长衣,同色的耳饰在耳侧摇晃,白净的额头上还绑着道蓝绸的眉勒子。
她面容像越姨娘,天然一段精巧况味,像摇曳殊色的花枝,穿衣风格却硬要走温粹平和的路子。
好在纯靠眉眼,也能撑起来那种清雅柔润的味道。
姜杳穿衣从来没有按照自己偏好来。
她在生活习惯方面基本是照搬原主,这是姜影后对工作的要求。
但她第一眼看到姜晚,她就有种强烈的既视感。
一种看到自己现在身体的既视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