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颗砸在扭着宋嬷嬷胳膊的手上,那人尖叫痛呼。
第二颗重重砸在扯宋嬷嬷头发人的膝窝里,那人疼得跪了下去,当即给宋嬷嬷磕了个头。
第三颗直直打在了那个带头叫嚣的婆子侧脸上。
每一颗都没留力。
瞬间人群散开,几个婆子抱着伤处□□。
“是谁家的下人,堵在我们家门口,不知道回去做活?”
柔而哑的女声,却有很强的穿透力,从众人身后传来。
马车穿过人群,一只手拉起帘子。
两个年轻侍女率先出来,一左一右,微微躬身,扶住了洁白纤长的手。
那手与白玉石同色。
手的主人出来的时候,周遭有一瞬的静默。
墨发青衣,腕骨上缠了几圈念珠。
眼若点漆,唇红齿白。
她单薄得像灯盏在火中燃出了一点精魄。
风一吹,便不知何处去寻这一点似精怪的旧日光影了。
人群中传来低低的惊呼声。
“这就是差点与皇室能结亲的小姐吗……这般的脸,叫一句天仙也使得!”
“真是好漂亮好生动的眼睛,生得美,性子不好一些怎的了!”
姜杳的脸确实是她每次出场时候扭转的一枚免死金牌。
而她充分知道这一点。
女孩子抬眼望向周遭,眼神几乎是茫然无辜的。
“诸位都在我家门口,可是有什么要事吗?”
人群一时哑然。
而那几个婆子咬了咬牙,由最伶牙俐齿的那个猛然喝道:“姑娘怎的有脸说这种颠倒黑白的话!”
她们站在一起,一时间变脸如翻书。
“您在烹桃食春拿了热汤,浇了我们世子的脸,又仗着师长疼爱,让我们可怜的世子好了都得过来低头道歉!”
“可怜他身子弱,还要在万卷库抄一个月的书……”
一时间哭声一片,活活哭成了弱势的那一方。
姜杳被吓到了似的往侍女怀中躲了躲。
少女身形单薄,一群身强力壮的仆妇对着她哭,场面突然有点滑稽。
“你们真的是这么想的?”
姜杳似是不解地抬眼。
她转向看热闹的人群。
“诸位谁可曾见过贾世子?他何等形貌,如何做派?”
“我们世子气宇轩昂、形貌俊美!”
仆妇刚说了这么一句,那边便有人笑出了声音。
“还形貌俊美!他一个顶姜二姑娘三个沉了!”
那人应该是见过贾裕平,笑得前仰后合。
“那胳膊比姜二姑娘腰都粗,是怎么让姜二姑娘欺负得了的?”
人群哗然。
那婆子明显目光慌乱,指着他道:“你也敢污蔑王公贵胄!”
“我呸!死老婆子好不要脸,你还污蔑高门贵女呢!”
旁边又有个妇人“呸”了一口,冷笑出声。
“做人摸摸良心,也别太颠倒黑白!”
众人望向婆子的目光都变了。
……原来是自己来闹事么?
那姜二小姐也太可怜了!
“被师长责罚的事情我知道!我家里哥哥在开鉴门做活!”
一个中年男子站出来,“贾世子把郭夫子撞倒了,他原本好像是想撞姜二小姐,却脚滑自己摔出去了,撞了夫子——怎么成了姜二小姐让夫子责罚他?”
“汤就更是无稽之谈了。”
姜杳轻声细语。
“你去随便抓一个开鉴门里面的学生问问,便知道那汤是他的朋友不小心洒的,如今也成了我的错处?”
她此时方开口辩解,可信度高得不是一星半点。
“他顶三个我重、撞倒了师长被责罚,汤也不是我浇的——你们问问便知道真相,在这里欺负我一个人形单影只吗?”
众人沉默。
此时真相似乎已经大白,门口一片静默。
很远处一辆马车停在那里。
平鞅和文陵两个脑袋挤在窗口,看得目瞪口呆。
“她方才的小厮,找了人花钱为她说话,她现在还能这样委屈得真情实感吗?”
“但姜二小姐确实委屈……呃,应该是委屈的。”
文陵的话都底气不足。
闻檀笑了一声。
“看够了?”
两个脑袋连忙缩回来。
闻檀此时才望了窗外的年轻姑娘一眼。
生机勃勃、遮掩不住的年轻气盛。
即使没穿白衣,还是那只翘尾巴的白鸟。
好不容易得了东西、占了便宜,谁也别想进她的巢放肆。
“走吧。”
他懒声说,“今日做不了这面子功夫,不挤人堆。”
马车启程之时,和高大的白马擦身而过。
姜杳那边,婆子也哽了哽。
她正想说话,却见远处有人骑马而来,眼睛瞬间亮了。
“表少爷!”
那人身量颇高,形容有种凛冽锋锐的俊美。
高马尾垂在身后,下面被细细编成了许多辫子。
每一根辫子上都在底部缠绕着碎宝石,在阳光下尤为闪耀,灼目一如他的面容。
只是这样俊美的人,眉眼间像极了鹰隼。
姜杳微微眯起眼睛。
……是他。
开鉴门差点一箭捅穿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