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成熟了一些,周望川明白少什么了,少了一些生机盎然的朝气。
“工作上又不顺了?”
“何止。”小穗掰着手指头数,“领导不着调,丢给我一堆烂摊子。同事不领情,解释半天还拿架子撂挑子。项目不顺利,天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夭折……唉,别人骄傲的鼻孔朝天,我负责天天追着人赔不是,命好苦哇。”
“不要压力太大,有时会遇到不顺,一味的健步向前走也未必是好事。”
周望川开导她,“做事不要太刻意为之。我的意思是,别把自己逼得太紧,适当的缓冲或者以退为进,可能效果更好。”
“我也发现自己有这个毛病。”
小穗拨了拨头发,“直接导致的问题就是,别人总来找我,希望我身先士卒地往前冲。”
“那你不成了替罪羊?要学会借力打力。”
她的问题,刚好和他相反。周望川面临的问题是,该找的不找他,甚至试图把他边缘化。
前几天几个部门经理找到他,说廖驰在私下找他们谈话,营造舆论,把上市塑造成上上下下众望所归的目标。
他没当回事,谁知董事会那里已经转了风向,他被干脆地排除在外。
“我只是提醒你,以我自己的过往经验道理。”周望川低头自嘲,“道理未必对。说起来,我也没好到哪去。”
小穗看出来了,他们同是天涯沦落人,他的不得志都挂在脸上了,难兄难弟哦。
“我试试,以退为进,说不定也是条出路。”
“明天就不限制居家了,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小穗冷得很想回屋套件外套,抱着肩膀,依依不舍地和他聊天。
“楼下跑跑步,出门去趟超市,再去——”
“去哪?”
买点冷冻食品,把冰箱填满。周望川没说,问她:“你想去哪?”
“去看电影?我记得附近商业中心有一家影院,反正在家无聊,我……请你去看电影吧?”
“你没看新闻?院线容易感染,大部分都关门停业了。”
那如果没停业的话,是行还是不行呢……
“冬天眼看要过去了,为了纪念这个冬天,最好的方式是——”她眼珠一转,“吃火锅怎么样?”
她一双星星眼期待地望着他,“我想去吃海底捞,我可能吃了,一个人吃掉三盘羊肉、胡吃海塞到味觉失灵的那种。”
“但一个人吃火锅太可怜了,你能陪我一起去吗?”
周望川也觉得冷,拉开阳台门进屋,在门口停脚站了站:“看时间吧。”
进门前,他又加了句,“不辣就行。”
酒店里,方丛里里外外地收拾行李。
廖驰正坐在桌前,写他最后一天的朋友圈日记。衣、食、住、行,各种感受他都想都记录下来。
写到一半,忽然发现,他这么多日记看似事无巨细,把这十四天林林总总如实讲述,可这并不是他在此期间的全部。
因为,没有她的任何痕迹。而实际上,对他来说最有纪念意义的,是她。
他问方丛:“回去之后,你短期内不会出差吧?”
“嗯。”方丛收拾完自己的箱子,开始收拾他的,这才是重头戏。
“要不要考虑搬家?”
“啊?”
“搬到我那,一起住。”
方丛顿住,半晌才说:“不用了吧?”
这一段的磕磕碰碰,她有点害怕。他们的性格迥异,住一起反而让更多的问题暴露出来。
共同生活的琐碎先不说,她要早出晚归的努力努力努力,他工作完全不需要拼死拼活。一个忙碌一个悠闲,时间凑不到一起。
风格也不同。方丛以前知道自己渐渐到了职场上升的瓶颈,但经他一对比,才发现问题那么清晰。
有一个前辈的说法,形容他之间的差距很合适。一个do-er,一个think-er;她做事,他做人,他们两人不在一个层次上。
还有逾越不过去的家世、家人关系……一想到这些,人前再形象光鲜,方丛的心里始终会怯懦。
“不用也行。”
廖驰咬了咬牙,脸色不变地继续问,“那名分呢?”
“什么名分?”
“你的名分,我的名分。”
难道就这样不清不白的同住十几天,回去之后,桥归桥路归路?
方丛张了张嘴巴,话到嘴边却没说出来。
即使有名分,他们一定能走下去吗?走多远,一年,两年?这是她要的吗?
她三十岁了,周围几个同学的孩子都二胎了。感情一上头,兴高采烈地说快点,我们在一起吧,她没有那份激情了。
她眼里的疏远,廖驰看得分明,“也不用,对吗。”
不是问句,他说的是个肯定句,声音凉到神经末梢,“权当我没说。”
晚上十点,廖老板的朋友圈更新了。
最后一次的小作文格外长,抒发的情感十分真挚,还配上了九宫格的多幅照片。
多才多艺、摄影水平高超的人,连不起眼的家居小物也拍出小清新的艺术感。
一分享出来,一群人留言点赞。
小穗喜欢在微信群里灌水叨叨,不爱在朋友圈发东西。偶然发一次也是严格分组屏蔽,她得维护自己的专业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