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沉鱼看了一眼她的卦清卷。
哦对,卦清卷曾经是他的。
不对啊,卦清卷一旦被绑在识海中,只有这个人死了才能将卦清卷取出来,他当初是怎么做到把这东西拿出来给她的?
可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扶诺难受得不行,看到什么都想蹭蹭。
她最怕这种自己控制不了的本能。
她咬着牙:“你能不能把我本体放出来?”
让我拿绝情丹。
“你才化形不久。”岁沉鱼说,“不能在瘴水中久待。”
“我不久待……”
岁沉鱼打断了她的话:“你要这个?”
他的一条尾巴往前伸出来,卷着熟悉的瓶子,是方才的绝情丹!
扶诺呆呆看着他的尾巴,自己原本拿出来的绝情丹全都在他手上。
这些东西说到底都是岁沉鱼教万草峰那些弟子炼出来的,自然知道那是什么,他垂眸:“你可知道这东西吃了会有何后果?”
事已至此扶诺也否认不得,点头:“知道。”
岁沉鱼这次沉默得有些久。
扶诺已经往前一步准备去拿他尾巴上的丹了,但下一瞬他的尾巴又收了回去,高高扬起,他淡声问:“不吃不行?”
“?”
这是可以打商量的吗?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扶诺不得不承认,她捏着卦清卷:“我很难受。”
“我知道。”岁沉鱼隐着发暗的眸子,又重复了一遍,“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
扶诺眨了眨眼,忽然反应过来,岁沉鱼也是妖,他还是九尾狐,他也会有这个时期的,那他以前?
“你……”扶诺忍着难受迟疑着问,“没吃过吗?”
岁沉鱼摇头。
“那你以前?”
扶诺微微睁大了眼睛。
她这反应少不了是想到什么,岁沉鱼尾巴轻晃:“忍着就过了。”
忍是可以忍,可是这段时间扶诺不知道会持续多久,而她知道在这期间自己其实跟个手无寸铁的人没什么两样,若是再遇到宣阙、或者其他人,她不敢保证还会不会再出现今天的情况。
扶诺大概知道岁沉鱼不想让自己吃那个东西的原因是什么,她有些惊讶岁沉鱼会问自己能不能不吃。
在她眼里岁沉鱼做事不是会顾及后果和他人想法的人,更不会用这种没有答案的疑问句。
过去他就算是问问题,心中也是有盘算的。
可如今他的语气却像是不知会有什么后果。
扶诺对自己的未来有很多的畅想,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可是这种畅想是在能保证自己安全的前提下,如果二者有冲突,她一定会保证自己的安全。
默了默,她忽然道:“岁沉鱼,我很害怕。”
岁沉鱼尾尖动了动。
“现在是宣阙,以后不知道还有谁。”扶诺摇头,“我不能把自己的弱点暴露在他们面前,因为我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不知想到什么,岁沉鱼脸色徒然变得十分阴鸷,尾巴四散开来裹挟着毫不掩饰的杀意:“我杀了他。”
“那是你。”扶诺缩着身子摇头,“我不能把自己的命交在任何一个人手里。”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他缓缓走近,垂下脑袋,呼吸似有若无地洒在她的脖颈处,“像刚刚那样,我会帮你。”
他问:“你信不信我?”
以他如今的修为,完全可以让她不受到任何干扰和痛苦。
信他?
扶诺却往后退了退,笑着摇了下头,固执道:“不管信不信,谁也不可以。”
她伸出爪子,因为一直忍着身体的异样,眼睛都熬红了,爪子还有些颤抖:“给我吧。”
小小的一只,就算长再大在他面前永远都是瘦小的。
岁沉鱼维持着原本的姿势,低着头站在原地没有动。
身后的尾巴却都竖了起来,但是仅仅一条尾巴就能给扶诺强烈的压迫感,更何况他还有九条。
扶诺身体抖得更加厉害。
岁沉鱼盯着她看了很久,呼吸发沉,这丹药吃了多少都会伤到身体,或是在情感上更为迟钝,吃得多了此后就永远走上了无情道。
他心知此时的猫崽与自己并不是一条心,可是总是念想的。
他想说只要她点个头,说一句想,自己可以随时随地都出现在她身边,陪着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她,自己也只会在她身边。
可她不愿相信任何人,只相信她自己。
他的猫崽长大了,如今在这方天地里,只要他想,这只猫崽没有任何还手之力,只能任他所为。
只要那样,她会成为他独有的猫,永远都是如此。
岁沉鱼不说话。
“岁沉鱼,你不是跟我说过吗?”扶诺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轻声说,“不要把任何希望放在其他人身上。”
“更何况……”她弯唇道,“如果我真的开了情窍,那我一定爱惨了那个人,几粒丹药而已,能阻挡住什么。”
岁沉鱼幽深的视线在她粉色的爪垫上死死看了很久,久到扶诺缓缓吐出一口气,抱紧卦清卷时。
一条尾巴伸到了她面前,尾巴尖上卷的就是方才那瓶绝情丹。
扶诺愣了一下,唇边忽然漫出一声短促的笑,将那些丹全都拿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