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衿伸手指了指不远处架子上的一个包袱,“那个布袋里有一个黑色药瓶,你帮我拿过来。”
雪若不解地望着他,起身去包袱里翻了那个药瓶出来,是个小巧的黑玉瓶,握在手中泛着莹润的光泽。
子衿看了一眼她手中的药瓶,道:“这里面有一粒药,叫幻海悲吟。它可以让人浑身功力在短时间内消散殆尽,武功全失且神志昏聩,但此药只有两个时辰的效力。你将它带在身边,万一日后上官逸对你构成威胁,而你又无法控制他之时,只需哄他服下,便可轻松降服。”
他的话仿佛烫手,药瓶差点从雪若手中脱手而出。
她心神大乱,连声拒绝:“不不不,师父,我不要这个东西。上官逸他,他不会对我构成威胁的。”
子衿瞟了她一眼,冷声道:“我并没有叫你现在用,只是放在身边作为不时之需,如果他果真对你忠心不二,你也可以永远不用此药。”
雪若心里乱成一团麻,怔然握着那个药瓶,只觉得上面那浓重的黑色仿佛要渗透到指尖上一样。
*
因左子衿旧疾复发需要休养,原本第二日和亲队伍前往凉州的计划向后推迟了一日。
听闻昭月公主不顾卑兹罕使臣的不满,坚持要晚一日进凉州。
那使臣也不敢得罪日后的世子大妃,只能派人向世子次丹去紧急禀告。
次丹原本十分不情愿,但想到那日雪若的温言软语和深情蜜意,暗道多等一日又何妨,何必惹得美人不快。想到从此便可一解相思,日日温香暖玉红袖添香,不禁喜上眉梢。
眼见左子衿脉象渐渐平稳,气色也逐渐恢复,雪若才略宽了心。
这才想起好像这两天都没怎么见到上官逸,也不知道他伤好些了没,便起身去他房间找他。
推开上官逸的房门看,看到他正靠在软塌上在与莫轻寒下棋。
见她进来,上官逸眸光微动,脸上并没有流露什么表情,只是轻持白子放在棋盘一隅,吃掉了莫轻寒的一片黑子。
在莫轻寒不满的抱怨声中,雪若放下手中装着纱布和药膏的托盘,歪着头看了一会儿他们的棋局。
等他们下好一局,她才开口,说要替上官逸查看一下伤口。
莫轻寒冷哼了一声,张口刚要接话,上官逸冷峻的目光扫过来,他自觉地闭上了嘴。
上官逸没有看雪若,他的眼睛一直盯着棋盘,轻描淡写地回答说伤口愈合得很好,等下让莫轻寒替他换药即可。
雪若略微一怔,隐隐觉得他有些不高兴,刚想再说什么,就听莫轻寒道:“上官逸他皮糙肉厚,不碍事的,左先生身子弱,殿下你还是去照应他吧。”
雪若看向上官逸,只见他低垂着眼眸,薄唇抿成一线。
房中的气氛有些压抑,雪若挤出一个笑容,说那就麻烦莫先生照顾他了,又看了一眼上官逸,才转身离去。
上官逸的目光跟着她走出门外,向左子衿房间的方向走去。
他有些心烦意乱,手上的白子随意地摆落在棋盘上,回过神来的时候,竟然被莫轻寒吃掉了一大片。
莫轻寒麻利地收着桌上的白子,见他面上紧绷,口不应心地宽慰道:“他们是师徒之情,亲厚一些也是难免,你要往开处想。”
上官逸走神看向窗外,没有接话。
想起刚刚认识她时,她扮做芸儿的样子,他向她探听公主殿下的情况,被她义正言辞地斥责了一番。
她说,昭月公主殿下早有意中之人。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这句话竟成了他的一个心结。
他不止一次地想,那是她信口胡言,还是她却有意中人。
想起她为了左子衿苦练箭法,抛头露脸在围猎场比箭,想起医馆里他们两人在烛光中相拥的身影,左子衿昨日昏倒时,雪若惊慌失措仿佛天塌下来的样子,昨日两人在房中喂药的场景....
一幕幕场景不期然浮现眼前,他心中涌起酸涩,即使雪若与他已经互表心迹,可是只要左子衿一有事情,她就会不顾一切地去照料他,而他,则立刻被她抛到了脑后。
或许他不该如此敏感和多虑。
为了与她相见,他苦等了六年,但这一世他们相遇自今不过短短一年。
而左子衿,他不仅救过她的性命,还陪伴她从小长大,手把手教习她医术。
难道,竟是因为她与左子衿爱而不得,所以退而求其次才找了自己?
他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就听到莫轻寒在一旁说道:““来来来,我来帮你换药,你这个人啊,一会儿嫌我包扎不来,一会儿又非我不可,变得也有些快了。”
他边捯饬着盘子里的纱布,边不厌其烦地念叨:“我跟你说啊,上官逸,你此次受伤严重,需要好生调养。这几日再也不可轻易动用内力了,否则能不能撑到去见鬼神医就不知道了。”
回头见上官逸手里捧着一个绣着双蝶的精致荷包发呆,便喝道:“还不放下那香艳之物,把衣服脱了!”
*
隔日是个晴空万里的好天气,碧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阳光无遮无挡地洒向大地。
夏州的和亲队伍带着一应的婚礼仪仗,浩浩荡荡地准备从驿馆出发。
停在最前面的是昭月公主的车辇,套着四匹高头大马的马车豪华宽敞,车内用锦垫搭出一张舒适的床,上面铺着厚厚的羊皮和靠垫,床中央放置着一个紫檀小桌几,上面摆着茶水和几样精致的小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