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来了。
裴六慢慢起身,亦借着阴暗的掩饰,悄无声息地凑到了窗边。
窗格子被轻轻摇晃起来,他特意没有栓死的窗子很快被摇得松动,轻轻咔啦一声,窗子被打开了。
一双眼睛探了进来,看到床榻上的情形,没有迟疑,从打开的窗子钻了进来。
但,也就只钻到一半,动作便僵滞起来。
因为一把冰冷的锋刃抵在了他脖子上。
却没待他停顿太久,整个人便被拉进了厢房里,而从外头看来,却是他顺利地潜入了目标屋里。
“你?”
偷袭者明显便是从葛岩码头坐船时,见到的两兄弟中的一个人。
他显然没有料到裴六竟然早已有所防备,更未料到,裴六居然这般轻而易举就将自己给揪进了房里头。
真是他?
那为何,从未听说他有如此神力?
还没等他质问,裴六早已经迅速地将他掼倒在地,一把拧断脖子后将人拎到榻边。
他可没有忘记,这是对兄弟。
若让两人均闯进来,他就不占优势了。
所以先干掉来的第一个,再专心对付下一个。
果然,裴六才刚刚回到窗边,第二个影子就又映照在了窗轩上。
“丁兄?”
第二个人似有警觉,在钻进来之前,只稍稍探进头来,环顾了一下屋里,见到了之前进来的阿兄躺在榻边,登时警觉起来。
才要看个真切,从窗边的阴影里忽然伸出了一只手,抓着他的脖子一下拎起来往里抓。
他脸色一惊,手下意识地扒在窗轩边缘,死死不放。
裴六亦不跟他含糊,一手掐着他,一手摸出随身带的小刀,在他扒着窗轩边缘的手上狠狠一划。
惨叫声响起,而趁他松手之际,裴六早扒着他的肩膀,将整个人给提了进来,而后同样掼倒在地。
“你,未十二,你好大的狗胆!”
未十二,是裴六曾经在天字第一盗的名字。
训练出师可以在外头接任务的杀手,均亦天干地支为性命,以在组织里的身手功夫排序为名,其中以天字序的十名刺客身手最为矫健,而自己不过是未序最末一名。
已经许久没听人这般叫过自己了。
裴六听到这久违的称呼,身子一僵,手重新掐住了他的脖子,几乎将人给捏碎。
“谁是未十二?”
“嘿,你以为你能瞒天过海吗?”来人嘲讽般一笑,“当真以为,你那点雕虫小技,瞒得了我们堂主?”
果真是天字第一盗的人。
他们已经察觉到当初他去郑州接受任务时,金蝉脱壳之计了?
裴六略一思忖,便觉出了不对。
若是他们当真发现自己是在郑州裴家灭门案之后,顶替掉了裴六娘的身份,那应该一早在流放路上时,就派人来干掉他清理门户了。
而不会任由他安然无恙来到闽州,甚至落户青槐村后,还让他过了一年多这般久的安稳生活。
也许天字第一盗在发现完成郑州裴氏的委托后,两位刺客都没有回去,会心中生疑,但当时郑州全城戒备,官府跟民间因此案义愤填膺,四处追捕天字第一盗的人,他们轻易也不敢随便露面。
或许在风波过后,他们会派人到郑州追查,但那个时候,裴氏诸人都已下葬,那当时被大开杀戒杀死的奴婢跟下人,多卖入府上无依无靠的,均为官府一张薄棺埋了,而他也已经跟着官府上路去往闽州,根本无处可查。
他们或许会对派出去执行任务的两位刺客的死有疑虑,但应该没有谁猜到,活着的裴六娘,才是他们派出去的刺客之一。
这人,怕是无意中发现自己还活着的事实的。
是什么地方出了纰漏,让他们看出来了?
“是从葛岩码头开始吗?尾随我?”
“你猜?”
“我不喜欢猜。”裴六的手缓缓用力,“说。”
“落到你手里,已经是死路一条了,说与不说,有什么区别?”来人冷哼,瞥了一眼旁边榻上躺着一动不动的尸体,已然明白同伴早已丧命。
“不说,你便是找死!”
“干这行,本便是刀尖舔血的活儿,一早料到会有死的一日,就是,未十二,死在你手上,是我一时大意,太冤罢了。”来人又瞥了一眼裴六,“只是你杀得了我,还杀得了我们所有刺客不成?”
裴六眸光一寒。
“杀了你,若是当真还有刺客寻来,那我奉陪到底。”
这估计不过是打诳语而已,猜到他身份的,怕就只有这两人。
于是亦未再问多一句,便将这人也掐死了。
确定其再无气息后,裴六才将匕首收了起来。
他杀人,若是可以,并不喜欢见血,特别是现在,在客栈这个地儿,若是见血的话,收拾麻烦。
现在正正好,若是想掩盖他们的踪迹,完全可以就这般扛出去扔了。
但,考虑到若是就这么趁夜埋掉他们两人的尸首,却是可能真正招惹来天字第一盗的人追查两人下落。
为了杜绝天字第一盗的人过问此事,最好,将他们的死,公诸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