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是生了儿子荣升阿娘的林二嫂的身子总算恢复可以出门见人了,又经常来小厝蹿门了。
还有小花跟小黑,一岁不到就做阿娘了。
等她们都生了第一胎后,顾冉就让裴六也给这两孙崽来了一刀:都已经有各自的宝贝崽崽,当上阿娘了,就别再生那么多了。
幸好生下来的猫崽儿不多,看着跟大橘生养的时候一般那么大的肚子,结果小花只生了一只,小黑好一些,生了两只。
都留着,给她做招财猫招财嘛!
各村各户享受团聚之欢天伦之乐享受新年的时候,墩子岛上,新建造的厝房静静矗立在山谷之前,悄无声息。
唯独护厝的小厢窗口,偶尔飘出一丝两丝烟气,才显露这厝房处还留有住客。
顺着飘着烟丝的窗口看进去,是原来起房的人们住的大通铺,床铺旁边蹲着白发苍苍的鲁爷爷,正蹲在炭盆旁烤火。
幸亏起房那个时候,除了砍伐掉的林地后留下的树枝木柴,还有建梁造门时留下不少木板,所以一点儿不缺柴火。
鲁爷爷盯着炭火不知道在想什么,烤了好一会儿后,方才觉得饿了,拄着那根树棍子起来,走出通铺房,去了后头的伙房。
当初为了让杨大婶烧饭,吴三伯也在护厝中间给起了个伙房。
不过现在,伙房里头冷清清的,除了一些没撤走的锅瓮碗著,什么吃食都没有。
鲁爷爷找了一通,没翻出一丁点儿米粮,搓了搓手,回到通铺房,将炭盆里的柴炭抽走一些,而后用旁边的炭灰埋了埋,好让炭火缓慢燃烧,这才抓起挂在一旁烘着的兽皮,披到身上,系好,走出了厝房。
他慢慢地朝山谷后头走去。
越过这片山谷后,便是又一片开出来的林地。
呆这里也许多年了,这还是第一次,见着有人上岛上来,顷刻间,看了许多年的山谷前后就变了模样。
鲁爷爷去看了看建造起来的高塔上,那几片叶子的东西,隐隐约约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看过,但想不起来了。
所以他放弃去想,走过这片林地,穿过楠木群跟丛生林带,来到了河流边上。
河流上早用几块大木板搭在原本的跳石墩子上,建成了一座木板桥。
过了桥,又走过一片丛生树林子,便见到了一片草地。
原本这里是堆满乱石的岩石地,但许多岩石都被搬走,拿来建造那座厝房了,所以岩石地也就不算岩石地了,余下石头不到三分之一,只能叫乱石堆。
岩石挪走了,原本被压着的野草野花,不畏寒的,反而茁壮生长起来,等开春暖和起来了,估计长起来的植物更多。
鲁爷爷慢慢走过了这片草地,很快抵达了那几座小山脚下。
他从中间那座山的树丛里摸进去,没走一会儿,便见到了一个山洞。
这是他在岛上,栖身了许多年的地方。
山洞不大,里头堆积着的东西,都破破烂烂了。
他慢慢弯腰,扒开一堆干柴枯枝,从里面拉出了一个竹筐:正是顾冉之前送他的。
里头的吃食已经消没了大半,还有底下一些。
将竹筐拎起,背上,转身要走的时候,他见到了藏在里头的一把长剑。
长剑没了剑鞘,又经过了许多年,早已经锈迹斑斑。
他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抽出那把长剑,而是将干柴枯枝又合拢了,背着竹筐出了山洞。
沿着原路,伴随着初春的风,他又回到了厝房里。
那么大的厝房,里头都没住一个人,虽然锁上了,但凭他的身手,大可以进去挑好一些的厢房住的。
可是他没有,依然习惯地走进呆过的护厝大通铺里。
将竹筐放下后,脱了外头那层兽皮,放到床铺上,先将炭盆里的炭灰扒开,吹了吹,让暗下去的火烧旺一些,而后加细柴细炭,等火旺起来后,才伸出干柴一般的手,烤了起来。
身子暖和起来了,才从竹筐里扒拉出余下的吃食:有饼子甜糕,还有贡糖肉脯,都是能长时间存放的,不能的早被挑出来吃掉了。
鲁爷爷抓着一个炸糕吃着,吃太急了,不时还干呛了两声,但还是使劲咽下去了。
已经,许多年了。
许多年,没有住过暖和的屋子,没有睡过暖和的被窝,以及,没有吃过正儿八经的吃食了。
这些天,他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一般。
这么多人来了,这么多人走了!
又只留下自己一个人。
是梦吗?
如果是,什么时候会醒?
吃饱了,他将炭盆挪到床铺旁边,将床铺上的被褥整理好,平整好放上面的棉衾,而后拉过兽皮盖在身上,蜷缩着身子闭上了眼睛。
或许,哪一次,自己醒过来了,梦就醒了。
梦也绵长,从冬月的深渊里一点点复苏,在春日的温意烘焙下,变暖,变绿。
这一日,他睁开了眼睛,听到了外头熟悉的声音。
他登时爬了起来,看到床铺旁边熄灭了许久的炭盆,而后抓过树棍,踉跄地走了出去。
屋外,他看见,人,又来了。
“哟,是鲁爷爷啊!”
来的,自然是顾冉一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