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盛朝,娘子看娘子的身子,也是会令人感到害羞的一件事?
顾冉这么一想,释然。
于是转过身去,背对着裴六娘,自己抓起衣裳看了看身上的伤口:腹部被踹了一处,背后被重击了一处,被踩了一处,估计这三处伤得最重,然后是各处细小的擦伤。
顾冉逐个给伤口都敷上了药膏,等了一会儿,才脱下了中衣,还是穿着那件小里衣,就将新发的囚衣给穿上了。
穿上去才知道,囚衣上被踩脏的地方都被擦过,干净了许多。
是裴六弄干净的?
顾冉心里欣然,回头瞥了一眼裴六娘,翘了一下嘴角。
有个共犯,还蛮不错的。
而经过这一日的事,女囚里头再没有人胆敢找顾冉麻烦了,就是秦家那一群女眷,见着顾冉,也是躲得远远的。
顾冉落得轻松,反而自在得很。
第二日启程,已经算是被打断了腿的山姨,就这么被丢在了衢州府衙。
解官们不可能押送这么一个走不了路的流放犯上路,尤其是山姨大腹便便,光是搬人就得用上一辆驴车,路上吃喝拉撒还需要人照看,官差们怎么可能做这么麻烦的事?
所以在衢州府衙就跟官府交递了文书,让山姨关押在衢州府衙里。
举目无亲,又无人照顾,除非奇迹,不然山姨这一下便算是留在监牢里头等死了。
没有了山姨的女囚队伍里头忽而就少了许多压迫感,气氛融洽多了。
顺利地又走了半个月后,顾冉等人进入了闽地,并抵达了第一个州府:浦州。
在这里,所有囚犯们都将按照浦州官衙一早接收到的官方文牒,核对身份跟容貌,而后备下在闽地的第一份录案,接着会根据各自犯事官邸的犯罪记录,查看所犯何事,轻犯重犯,再结合流放路途上的表现,官吏便会与主解官一道决定每个犯人该发配去闽地那一处地区。
也就是说,流放犯日后生活的地点是好是坏,基本上在浦州官府,大致上就基本被确定了。
明白这一点的许多人犯们都惴惴不安。
流放之地确定后,是不容更改的。
像他们这些人被浦州官员押送到改造地点后,就会被当地的官府重点登记在案,基本上每三旬就必须接受官府方面派来的官吏的审查。
一看你有没有安心定居,会不会有逃跑的嫌疑,
二看你有没有认真劳作,按时给官府交税。
大盛朝人均每人能有二十亩地,三十税一。
流放到闽地的人犯,基本上,无论田地好坏,以户为单位,都能分得十亩田,至于另外十亩,便只能自家开荒出来耕作。
在两年内,按照十亩地十税一的标准给官府纳税,第三年起,按照二十亩地十税一,等到至少第五年后,第六年起,才会跟寻常良民一般,享受三十税一的赋税制度。
这就是流放的意义所在。
一是有大量的人力资源将闽州这边的荒莽之地开垦为良田,二是为朝廷增加粮食收入。
等到五年后,在闽州边荒安定下来的流放犯,自然会繁衍生息,等诞下的子孙越多,对耕地需求也越多,自然而然地就会主动去开垦更多的荒地,耕种以求得更多的粮食来存续家族。
这样,闽州良田会越来越多,人口也会越来越多,收上去的粮食自然也越来越多。
闽州一片荒莽,自然就能因为人的活动范围逐年扩大,而变成沃土宜居起来。
无论东边西边,疆土开拓大同小异,均是这般兴造起来的。
大盛朝早在立国之时,就已经加大了对南疆开发的力度,盖因南边疆土气候比其他地方更适合栽种作为主粮的稻米,往往一种就能两季甚至是三季。
而闽地,亦已经有许多曾经不适合百姓住的区域,随着朝廷指令的移居人口增加,也开垦出了越来越多的良田,但对于广袤的荒野莽林,这点儿移民数量远远供小于求,故而便增派越来越多的流放犯到此。
在终于抵达闽地的流放犯们纷纷议论着自己可能的去处,打听落户政策的时候,顾冉找到了陈解官,秦家的秦大太太跟秦知恺,也找到了陈解官。
双方为了同一个目标,走到了一起:和离。
顾冉是不愿意再跟自己压根儿没关系的人捆绑在一起,秦家是怕再任由秦知恺跟顾冉做夫妇,惹祸上身:一祸是怕招惹山贼报复,二是怕受牵连,被发配到闽地莽荒去。
陈解官便是那个曾经受秦相门生私底下委托,在流放途中帮忙照料秦家的人,故而路上若在政令许可之内,都未曾有为难秦家这等人。
此时听他们都说要和离,亦是没料到。
虽说不知路上秦家女眷私底下有多龌蹉,但从在青驿,顾氏病重,而秦家人均以为其必死无疑,于是抛下她不管这事来看,这顾氏在秦家人中着实不被重视,到自己活过来后,对秦家人产生不满,亦是难免。
“你考虑清楚了?若是你跟秦四和离,日后便是独门女户,一人便要负责缴纳耕种十亩地的赋税,另外还需在两年内开出十亩荒地,你一名妇人,能办得到?”陈解官多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