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太子妃,性情很是高傲,刚成婚的时候就想借由礼法之名,把宫中事务接过来,亏得那时的四妃尚算齐心,合力把太子妃给按住了。太子妃没能如愿获得实权,从此愈发在名声上做文章——可名声是要靠对比的,非得人家愚笨蠢钝,才能显出她贤明。
四福晋此举,无疑触犯了太子妃逆鳞。
挽星肯定地道:“走着瞧吧,往后还有得麻烦呢。”
云莺不管这些,她一个侍妾的眼界没那么辽阔,天塌下来自有个高的顶着呢。
倒是德妃忽然派人将她召进宫去,指着一匣子珠宝让她挑选,“喜欢什么只管拿去。”
云莺简直受宠若惊,她在做梦吗?向来严格的婆婆忽然这样客气。
德妃无力扶额,跟聪明人讲话是累,可蠢人有时候也难招架——非得将话说得透里透,对面才听得懂。
德妃也就不卖关子了,“老四告诉本宫,主意是你提的,思来想去总是委屈了你,这点东西也就聊作补偿吧。”
换做有气节有风骨的,当然得挺直脊梁拒绝,以为用钱就能收买她吗?做梦。
奈何云莺就没这种高尚情操,看见那些白花花黄灿灿的物事,她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但,有借有还,再借不难,若太过穷形极相,德妃以后肯定不会再召见她,漫说讨赏。
因此云莺斟酌再三,只矜持地取了枚碧玺手串,金子宝石虽然贵重,倒是不及这东西绿盈盈的好看,上头每一颗尺寸都同等大小,切工精细、雕琢精美,乍一看倒跟翡翠差不多了。
德妃虽然大方,费心拉拢一个侍妾大可不必,没好处的事她是不会做的。
可见云莺这副沾沾自喜模样,德妃只轻微皱了下眉,又道:“拿一副去,把那个也带上。”
云莺连连摆手表示谦逊,“不用,这个就很好了。”
所以说不懂眼色。德妃叹道:“这个你留着,那一只给老四。”
云莺恍然,原来德妃是要借自己的手给儿子送礼啊,那干嘛不实话实说?非得绕个大弯子这么矫情。
她不便拒绝,只好小心翼翼收在袖里,又听德妃木着脸问她,“这段时日你伺候四贝勒如何?”
这不妥妥的王夫人审晴雯嘛,云莺赶紧机智地回答:“四阿哥常在书房歇息,妾身也不大有机会碰面。”
自以为非常游刃有余,怎料德妃却呵斥道:“胡闹,夜里怎能没人看着?老四以前就好蹬被子,万一着凉可怎么好?”
云莺:……您很了解呀。
不是说不怎么亲近吗?
德妃自觉失言,复又正色,“老四勤勉,往往不顾自己身子,你们得空也该劝劝,朝政虽然要紧,若熬坏了岂非得不偿失?劳逸结合才是长久之计。”
云莺答应着,心想这些话该由福晋来说,她来劝四爷会否太逾矩了?
但德妃却没有继续召见福晋的意思,只絮絮叮嘱了几句,就叫她回去了。
云莺没奈何,只能原封不动地将德妃的话转达,又拿出那挂碧玺手串给四阿哥套在腕上——使了好大力气。
明明她自己戴挺轻松的,还多出一段空隙,怎么到四阿哥手上就塞得满满当当的?
四阿哥倒是挺感慨,这手串应该是比照他从前的身量做的,只是德妃一直没给他,现在才找到机会。
云莺道:“所以说您长胖了嘛,该适当减减肥了。”
四阿哥:……
好一个破坏气氛的小能手。
第29章 帮忙
四阿哥见她完全没有认错的意思, 便也放弃同她解释,那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自己不过是长高长壮了——哪里胖?他身上有几块肌肉, 她难道不知道?
叫人取了润肤的油膏来, 四阿哥小心地将手串取下,用丝巾垫着收进锦匣里。
云莺略感失望,“您不戴么?”
难得跟四爷有样成双成对的东西,在她看来就跟定情信物一般,说不定德妃娘娘的意思也是撮合他俩呢。
四阿哥失笑,心情倒是难得愉悦起来, 便告诉云莺,他是要让苏培盛把手串拿到珍宝铺子里,好把上头的丝线松一松,戴起来更舒坦些。
云莺听了方才舒坦,“那您得叫他好好收着, 可别丢了。”
四阿哥忍不住打趣,“这么斤斤计较, 干脆把你家爷拴在裤腰带上,岂非更好?”
云莺脸红成酱紫颜色,什么裤腰带呀,讲话真是下流,她才没想到那种事呢!
遂轻轻朝地上啐了一口,扭头就跑远了。
只留下四阿哥一脸神往, 他本不是爱捉弄人的脾气, 偏偏跟这妮子在一起就忍不住谑浪笑敖, 难怪人家说打是亲骂是爱。
福晋听闻德妃赏了瓜尔佳氏东西,依旧心如止水, 她现在已不怎么看重这些蝇头小利,比金银珠玉更可贵的,是名望,以及她赖以为系的地位。
自从募捐出名之后,德妃对她的态度好转了许多,时常将她召进宫中陪伴,或是帮着捡捡佛米什么的,而福晋还自告奋勇要帮德妃抄经——那是要送去给住在宁寿宫的太后娘娘的。
太后娘娘是蒙古人,只懂蒙语,她索要的经文自然也都用蒙文书写,而福晋并不精于此道,她只能靠笨办法,一笔一划临摹,力求逼真形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