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老见她如此,哪还说得出责怪她的话,连忙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你还有爹爹。”
“那你可不可以诚实的告诉我,我到底是怎么来的?”
“爹爹已经说过了啊,你不要听外面的人挑唆!”
沈烛音缓慢地摇头,“你骗人!他们为了证明他们说的是对的,还拿证据给我看了!”
卢老一顿,心慌了片刻,试探道:“他们拿出什么证据了?”
沈烛音避而不谈,满面悲愤,“爹爹,我如今就剩你一个亲人了,就像你只有我了一样,我们血脉相连,我就算知道真相也不会怪你,毕竟我们就只有彼此了。难道你发现我是个坏孩子,就会不要我了吗?我只是不想被人蒙在鼓里一辈子,一直被人哄骗,被人当傻子,哥哥如此待我,毫无真诚,你也要如此吗?”
卢老微怔,有些犹豫。
“爹爹!”沈烛音蓦然起身,“既然你也不把女儿当人看,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一头撞死好了!”
说罢,她朝着床梁冲去。
卢老一惊,赶紧拉住她。
沈烛音踩着裙子跌倒,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好孩子,你别冲动!”
卢老生怕她做傻事,紧紧钳住她的手腕,“你想知道什么爹爹告诉你就是,你说得对,咱们父女只有彼此是亲人了。”
沈烛音泪眼涟涟地望着他。
再三迟疑,他别过脸没有看她,些许落寞道:“当年,我对你母亲一见倾心,但她却嫌爹爹比她大太多。”
卢老叹了口气,“原想这事便罢了,爹爹不想强人所难。但当时的谢尚书为了升迁,想要讨好爹爹,便给你娘下了药,送到爹爹这来。”
他举着手保证,“但当时爹爹确实是喝得有些醉了,所以才做了错事的!事后也一直想要弥补,但你娘亲即便破了身子也不待见爹爹,又恰逢外放,这事便不了了之了。”
沈烛音心如死灰,默默闭上了眼睛。
瞬间凝聚的眼泪迅速滑过脸颊,从她下巴滴落,坠入她的掌心。
眼泪是滚烫的,可感受却是冰凉的。
终究……她终究是娘亲的耻辱。
怀着她的每一天,娘亲该有多痛苦。
卢府外,谢濯臣马不停蹄地赶到,果然在门口看到了蹲守的沈照。
沈照见到他当时就精神了,又惊又怕地站起来,不等他问便赶紧解释道:“她打碎茶壶,拿碎瓷片抵在自己脖子上逼我带她回来的!她都把自己划出血了,我不敢不听她的!”
谢濯臣无心追究,跑到大门前,拳头用力地捶打府门,像是不知疼痛。
看门的小厮很快有了反应,不知大晚上什么人“闹鬼”,只开了门缝,探头一观。
“谢公子?”
“你家小姐在哪?”
小厮见到了自家小姐回来时那惨兮兮的模样,立马谨慎了起来,“这么晚了,小姐自然休息了。”
“开门!”
小厮被他的急迫和怒气吓了一跳,但没有配合,正想着理由拒绝呢,谢濯臣二话不说,直接推门硬闯。
“唉!”
小厮立马招呼人来,“你干什么?你怎么能硬闯呢?还有没有规矩了!”
“沈照!”
沈照得令,直接上家伙,给谢濯臣开路。
谢濯臣对卢府并不熟悉,但对去沈烛音的房间驾轻就熟。
卢府的人本不多,后来因为有了小姐,才增了些人手,大多都是谢濯臣提前安排的人,或者后来渗透的人。
因此没多少人真正拦他,还有人偷偷帮他。
直到接近沈烛音的院子,吴管家一惊,高声道:“都愣着干什么,不许他靠近小姐的屋子!”
小厮们这才认真了起来,可谢濯臣已经到了门口。
吴管家赶紧又去敲门,大喊:“老爷,谢家那小子带人气势汹汹闯进来了!”
“什么?”卢老惊诧,后又恼怒,“反了天了他,给我拦住了!”
吴管家应了一声,指挥着小厮拿大棒拦人。
只是大家都知道谢濯臣是官,还是自家小姐心上人,没敢动真格。
沈烛音怔怔抬头,听到了外面纷杂的脚步声。
卢老拍了拍她的手背,“音音放心,爹爹绝不让那小子继续欺负你,你乖乖在房里待着,等爹爹先去解决了他,好不好?”
沈烛音的眼泪已经止住,神情麻木,满面泪痕惹人怜,她僵硬地点了点头。
谢濯臣脚步一顿,因为沈烛音房间的门打开了,卢老好好的站到了门口。
“当真是无法无天了,你当这里是你谢家吗?你个……”
“噌。”
卢老的咒骂戛然而止,他睁大了眼睛,用尽全身力气扶住门框,缓缓转身。
沈烛音面无表情地拔出穿腹匕首,少时对父亲的诸多幻想,自此终结。
“你……”
沈烛音默默将染血的匕首藏回袖口。
她抬起头,说:“我只是娘亲的孩子。”
她没有爹爹的。
从来没有。
卢老的身体骤然倒下,神情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