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念欣笑了笑，刚准备弯腰捡起来，却听到前面老师大声道。
“那边那个，干什么呢？”
脊背瞬间僵直， 陈白水和杨念欣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个讯息。
——惨了。
监考老师迅速走了过来，扫视了一圈地板，发现了那张小纸条。
伸手捡起来，老师看了看，然后对二人道：“你们两个，都到走廊上站着去，结束了再说。”
陈白水和杨念欣放下笔，抿着唇站了起来。
“怎么办啊？”杨念欣小声问陈白水。
陈白水小声回她：“还能怎么办？这都人赃俱获了……”
“今天运气实在是太差了……”杨念欣垂头丧气。
到了走廊上，两人一起靠着墙站着，看起来颇为可怜。
“白水……你说刘宜会不会弄死我们啊？”杨念欣紧张地问。
陈白水这时已经没有心思回答她了，只是看着窗外空无一人的操场出神。
终于，铃声响起，监考老师走了出来。
看见她们俩，老师冷哼了一声：“走，去找你们班主任。”
到了教室办公室，刘宜见他们三个人走进来，奇怪道：“李老师，这是怎么了？”
李老师把手中的纸条放到她桌上：“你们班这两个同学，考数学的时候作弊。”
“不可能吧？陈白水和杨念欣作弊？”刘宜惊愕道。
“我亲眼看见的，还能有假？”
“可是……她们两个成绩都不差啊。”刘宜看向她们道。
“成绩不差怎么就不能作弊了？刘老师你看着吧，我得先去送卷子了。”
说完，李老师就走了。
刘宜拿起桌上的纸条看了看，确实是陈白水的字迹。
“说说吧，怎么回事。”
陈白水和杨念欣对视了一眼，都没有说话。
“说啊，都不说话算怎么回事？”刘宜声音骤然扬高，把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就是……就是那么回事。”陈白水小声地回答。
“你们两个可以啊，”刘宜冷笑，“都学会作弊了是吧？”
两个人默契地低下了头。
刘宜揉了揉眉心：“考试肯定是零分处理了，这个你们不用想了。”
顿了顿，她叹了口气道：“明天，陈白水你把你家长叫过来，就上午吧，我上午没课。杨念欣就明天放学以后吧。”
陈白水猛地抬起头：“老师我家长他们……”
“别跟我说忙，这次不行，必须来。”刘宜厉声道。
陈白水缓缓地点了点头。
刘宜蹙着眉挥了挥手：“行了，时间不早了，都回去吧。”
两人回到教室后，同学们都已经走了，杨念欣拉住陈白水，歉疚道：“白水，对不起。”
陈白水摇了摇头：“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是我自己愿意给你答案的啊。”
见杨念欣还是愧疚着，陈白水拍了拍她：“没事儿，你赶紧先回家吧。”
“那你呢？”杨念欣眼眶已经微微泛红。
“我也回家啊，别想了，回家好好跟你妈说说。”
杨念欣点点头，拉着她的手晃了晃：“那我走了。”
“你先走吧，我今天值日，等会再打扫一下。”
杨念欣背上书包，跟她说了声再见，随后走出了教室。
等她走后，陈白水才拿起书包，下了楼。
走到校园的法国梧桐下，陈白水将书包拿下来抱在胸前，坐在了木质长椅上。
日头渐渐西斜，陈白水看着脚下的青草，微微出神。
轻叹一声，她重新背上书包，一路低着头走出了校园。
“怎么这么晚才出来？”她听见他说。
泪水突然就涌了出来，怎么也止不住。
有时候，人就是这么奇怪，明明没什么情绪的事情，在听到他的声音时，所有情绪就都瓦解崩塌，仿佛所有的坚强都成了伪装。
“哎，这是怎么了啊，别哭啊。”顾横北急了，从车里抽出几张餐巾纸，递给了她。
陈白水接过，将整张纸蒙在脸上，泪水缓缓浸润，在上面洇出痕迹。
见她稍微平静了一些，顾横北低声问：“怎么了？”
陈白水低着头，将事情告诉了她。
顾横北听后，直接笑了出来。
弯下身子平视着她，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哟，这么点事就伤心成这样？我和你哥都被抓了三次了。”
陈白水抿了抿唇，嘟囔道：“你们怎么这样啊……”
顾横北咧嘴一笑：“就是这样啊，老师都懒得管我们了，你回头倒是可以说说他。”
陈白水吸了吸鼻子：“我不是因为这个难过，是因为……刘老师说要请我妈。”
顾横北笑容一凝。
陈白水抬起头，双眼红通通地望着他，声音中带着哭腔：“我一直这么努力地学习，其实就是因为害怕老师叫家长。我爸妈根本没空来学校，从小到大我和我哥的家长会都是司机和管家参加的，我爸妈连我是几班的都不知道。如果我犯了错，老师让我请家长的话，我不知道该怎么给老师解释我爸妈不管我，我……”
“从小到大，真的没有几个人在意我。”
顾横北心里一阵刺痛，他捧起她的脸，嘴角挂起一丝笑：“怎么没有人在意你？叔叔阿姨只是太忙了，你看那天阿姨不是做了一桌子的菜吗？你哥哥不是也经常给你礼物吗？再不济，你不还有个每天接送你的我吗？”
陈白水看着他，笑了出来：“你这怎么跟哄小姑娘一样？”
顾横北也笑了起来：“你就是小姑娘啊。”
是我的小姑娘啊。
是我最最珍视的小姑娘啊。
陈白水笑着抿了抿唇，微微侧头看向一旁。
顾横北拉开车门：“好了，送小姑娘回家。”
两人坐上车以后，司机启动了车子，载着他们汇入了川流不息的车流当中。
一路无话，陈白水头靠着车窗，静静地玩着手指。
顾横北稍稍侧头，静静地看着她。
不知怎的，脑海中突然就浮现出了一首诗。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
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车缓缓停稳，陈白水愣了愣，这才意识到是到家了。
“你自己跟阿姨说可以吗？”顾横北有些担忧地问。
陈白水点点头：“没事儿，不用担心。”
拉开车门，她冲他笑了笑：“我走啦。”
顾横北点点头。
突然，她的脸又从车门缝里探了进来，笑盈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