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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为谋之徽京旧事_奕浅【完结】(7)

  灵徽的挣扎在玄旻的钳制下收效甚微,却又在歹人的进攻下透着逃脱的可能。她故意把玄旻带到人群中,在不知敌我的刀剑碰撞中寻找着最终脱身的机会,却听见玄旻冷漠的一句“你休想就这样离开”。

  他始终没有温度的眸光比周围的刀光剑影更让人心寒,灵徽却仿佛被这样的神情刺激,急于想要摆脱玄旻的桎梏,想要从他的身边逃开。

  一道刀光凌空劈下的瞬间,灵徽下意识地把玄旻推开,但扣在她臂上手并没有松动,紧接着,她就看见玄旻的手背上多了一道血痕。

  闻说发现玄旻受伤,立即赶来保护。她知道必须尽快带玄旻跟灵徽离开,于是又找了近身的侍卫一起护送玄旻先行撤离。

  玄旻扣着灵徽的手一刻都未松懈,哪怕因为他太用力,伤口不停地有血涌出,早已将他半只手都染红,他也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然而他们才走出没多远,就有另一拨人截住了他们的去路。

  不同于刚才那拨人的趁乱杀人,这伙人的目的十分明确——带走灵徽。玄旻在意识到这个事实之后,便已猜出了对方的身份,暗示闻说不用真动手,并且在稍作抵抗之后就将灵徽放开。

  灵徽并没有察觉玄旻的心思,在终于得到逃走机会的瞬间,她毫不犹豫地推开玄旻,跟那帮人就此离开。

  为了躲避先前那一拨人可能跟来的追杀,玄旻决定换路进入汝南城,在此期间他没有管过自己手上的伤,等终于安定下来后,他的整只左手已被鲜血染遍。

  闻说为玄旻清理伤口之后道:“下手真狠。”

  玄旻看着缠着纱布的左手却说了句无关紧要的话:“你包扎的手法生疏了。”

  正在收拾东西的闻说停下手,看着正在研究纱布的玄旻道:“五年都没有练过了。”

  在梁国的时候闻说三天两头就会为玄旻疗伤,可以说玄旻身上所有的伤口都是在闻说的精心照料下恢复的。

  烛光中是玄旻那一尘不变的冷漠神情,闻说如这十五年来一样无声地站在他身边,看着他几乎不曾舒展开的眉头问道:“就这样放走灵徽,王爷真的不担心么?”

  玄旻眼中顿时闪过一道精光,薄唇紧抿,目光比起方才更显得肃杀乖戾,问道:“查出那些人的来路了么?”

  “好像是康王的人。”

  “好像?”玄旻缠着纱布的手在烛火旁缓缓移动,“这么不确定的答案你也会开口回答我?”

  闻说垂眼道:“我亲自去查。”

  “回来。”玄旻说完这句时闻说已到了门口,他瞥了一眼女侍卫矫健的背影道,“帮我备笔墨,是时候给建邺报个信了。”

  闻说正要应声,不想玄旻直接将台上的烛火掐灭,室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而玄旻也到了她身前,背对着自己道:“多备几盏灯,我在外头写。”

  闻说看着玄旻踏月而去,夜色中那一袭玄色长袍看来萧瑟苍凉,尤其是在回到陈国的这五年里,时光在玄旻身上留下的这种痕迹更加浓重。闻说有时恍惚地以为自己认错了人,因为记忆中的玄旻似乎并不是这样的,他对世情的冷漠无情因为心中的那一份坚韧而始终故我,他的眼里永远只有袖手旁观,不为外物悲喜,然而现今有些东西却在她没有感知的情况下发生了变化。

  闻说按照玄旻的吩咐将一切都准备好,静待他写完要送回建邺的折子,道:“我会用最快的速度送到的。”

  “只是一份例行公事的折子,不用你亲自送。”玄旻拂衣而已,抬头望着天边孤月,像是在思考什么,稍后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三月十八。”

  玄旻眼底对月沉思良久,面色愈紧,道:“暂时在汝南多留几日,务必将今日行刺之人的身份调查清楚。”

  “还有呢?”

  玄旻对闻说的提问颇为赞赏,转过视线恰好看见她迎着月光的脸,也才真正觉得过去的小丫头长大了,叹道:“让他们准备准备,二十三务必到达东凉。”

  “东凉跟齐济是两个方向。”

  玄旻不以为意道:“去齐济的事不急在一时,好不容易出了趟建邺又让我故地重游,不将这一路风景看够岂不是对不起将我赶出都城的人?”

  闻说知道玄旻必定另有计划,所以不多询问,这就让人去将折子送回建邺。

  玄旻听着闻说离开的脚步声再一次将目光移去夜幕孤辰之上。夜色深沉,就连月光都暗淡了不少,过去他就是在这片土地上,忍受着饥寒交迫,被凄清的月光包围。那时他尚且觉得世间若还有温柔可言,也就只剩下这月色不弃世人。然而如今他几乎成了铁石心肠,就连这昔日以为的唯一善良也看来可恶。明月千里,倒不知所谓的婵娟与共在旁人看来是不是也让人心生怨恨。

  ☆、第一章 夜来风吹彻 清池始破冰(四)

  月尚有圆缺盈亏,灵徽心里的恨却未曾有半分减少,过去以为世间种种都如这月色一般柔美静好,然而当国破家亡之后,她才知道那些以为的美好,不过是因为她从未感知过来自这个世界的恶意,诸如过去在清王府囚室里透过铁门小口照进的月光,就冷清冰凉得让她厌弃。

  一旦想起在玄旻身边苟且偷生的时光,灵徽便对那时的自己深恶痛绝,可心底却又滋生出另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受。她明确地知道玄旻恨自己,可在每一次被羞辱之后,她又仿佛能感受到来自那人的不舍跟悔意,虽然微末浅淡得就连灵徽自己都觉得是错觉,但那真真实实地存在,就好像今天躲避追杀的时候,玄旻握着自己的手一刻都没有松开,那是她第一次发觉他也会因为紧张担忧而颤抖。

  “在想什么?”宋适言问道。

  灵徽收起思绪摇头道:“我只是没想到就这样跟大哥重逢了。”

  “自从你被带去了建邺,我就一直让人注意你的行踪。但是五年来你几乎没离开过清王府一步,清王也有意要隐藏你的一切行迹,所以才没有跟你联系上。这次听说清王要去齐济,我就想着是不是能趁他不在建邺的时候将你救出来,没料到他居然带着你出来,也就省得我们再麻烦了。”宋适言感叹道。

  “当年你带我离开皇宫却被陈兵拦截,分开的时候你跟我说让我等你来救我,我就一直等到现在。这些年叶玄旻对我多加羞辱,我也曾经有过轻生的行为,可如果不是因为大哥当年的那句话,也许我真的撑不过来了。”她本是梁国皇室的掌上明珠,自幼备受呵护宠爱,却因为一朝城破而沦为仇敌泄恨的工具。那些艰难岁月是她从来不曾料想的经历,却也是因为有了这段苦难生活,才让她从不谙世事的小公主成了现在的模样。

  宋适言看见灵徽眼底的坚毅与执着,比起过去柔弱纯真的样子,他更欣赏现在的灵徽,她眉间眼底的神采才应该是梁国皇族始终不放弃理想的信仰,他们五年来的蛰伏与谋划,终将有一天会让梁国重现世间,但在此之前,他们还需要让这样的信念更加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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