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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为谋之徽京旧事_奕浅【完结】(80)

  “我不要什么来世,只为今生能跟你厮守,我已经做出了这种大逆不道之事。太后抚育我多年,对我照顾有加,最后却是我送她走了这一程,我的罪孽怕是深重得不会有来生了。”昭仁再次扑入张珂怀中道,“靖王哥哥会信守承诺吧?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在父皇面前为我求情,让我带着你离开皇宫。”

  昭仁不知此时张珂眉间愁云更甚于她,眼中思量也比起她的悲痛要复杂纠结许多,其中最深最重的,便是那一份愧疚与自责。

  “靖王是个信守承诺的人。”张珂道。比起昭仁外露的激动,他显然平和许多,感受到伏在自己臂弯里的昭仁也逐渐平静下来,他扶着昭仁站好,睇着她尚残有泪光的双眼道:“只要公主不嫌奴婢身有残缺……”

  昭仁立即伸手,手指搭在他唇上道:“我从未嫌过,过去不会,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

  张珂微笑,将昭仁抱入怀中,昭仁也顺从于他,一切看来郎情妾意,此刻安好。只是张珂总不免想起当日珠帘之后那双冰冷阴鸷的双眼,那次在昭仁离去自后发生的短暂谈话正是他至今都无法忘记的,其中的为难他不想与昭仁说,唯有感叹和昭仁之间此生缘薄,才有现今这样的无可奈何。

  入夜后的皇城在重重守卫下原本安宁森严,却因为一小队急促慌乱的脚步声惹打破了笼罩在整座皇城之上的庄严肃穆。与此同时,建邺城外的东郊皇陵里,也出现了一道本不属于这里的身影。

  景棠自从来到皇陵之后便没有跟外界有过接触,因此永安寺出现天意石碑跟太子府失火的事,他都是一概不知的。并不是他不想探知外面的时局,而是有人刻意将他围困在孤立无援的境地里,阻断他跟外界的所有联系。

  皇陵里的生活索然无味,负责照顾他起居的内侍也必定不如太子府的仔细周到,他为此没有少发脾气,却也几乎得不到什么回应,他更加知道自己并不能太嚣张,因为他本来就是至此思过的,所以有时候哪怕真的冲侍者撒了气,也不若过去在太子府时那样跋扈。

  一旦回忆起当初前呼后拥的生活,景棠便无限唏嘘,自然少不得对西雍的痛恨,也就是在他无止境的憎恶里,他的身后出现了一个人影。

  “谁?”景棠警觉地转身,见到的却是一袭白衣。灵徽的出现让他倍感意外,他甚至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或者干脆见了鬼。不过他依旧保持着镇定,眯起眼将面前面若冰霜的灵徽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就是我,不用看了。”灵徽顺手丢了一只包袱到景棠脚下。

  景棠狐疑地看着脚边的包袱,迟迟没有动作。

  “你不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落到现在的下场?”灵徽见景棠神情松动便继续蛊惑道,“边看边说吧。”

  景棠拾起那只包袱后打开,发现是几本账册。他惊讶地去看灵徽,见灵徽仍旧面无表情,便满腹疑惑地打开,瞬间便错愕当场。

  “为什么他们在云丘查不出靖王的底,因为所有的证据都在这里。”灵徽淡淡道,“唐绍筠受靖王之命在云丘贩卖私盐是一桩事,另一桩事就是将他过去在云丘参与的所有地下活动的证据全部销毁,这其中就有很多跟你一样的圈地卖地,勾结当地官员迫/害百姓的勾当。”

  景棠又翻阅了其他的账册,果然见到的都是一笔笔田地买卖和金钱进出,这里头随便找出几条来呈交给今上,便都是可以将西雍拉下马的证据。

  “你为什么给我看这些?”景棠虽然这样问,视线却依旧停留在那些账簿上。

  此时灵徽已经悄然道了景棠身后,见他专注在那些账目之上,她便立刻拔出匕首朝景棠刺去,一刀,快狠准。在景棠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她拔出匕首又插了一刀。这次她没有立刻拔/出来,而是站在景棠身边道:“我要你死得不甘一些。”

  匕首上喂了药,此时景棠已经觉得四肢乏力,唯有扶着桌子才能勉强站立,但他的神智依旧清醒,灵徽的一言一语他都听得清清楚楚,也能够看清她的神情变化,尽管那张清绝姣好的脸上并没有任何表情。

  灵徽旋了手中的匕首,在听见景棠吃痛的闷哼之后,她再次将匕首拔了出来,走去景棠面前,将所有的账本都摊开放在景棠面前道:“你没有冤枉靖王,他确实做了这些见不得人的事。但他在察觉到你试图揭发之后,居然打算放弃唐绍筠作为污蔑你企图陷害他的借口,可他表面上没有透露一丝一毫的消息给唐绍筠,就这样让唐绍筠做了替罪羊,也成功把你从太子之位上拉了下来。”

  灵徽的重提旧事让景棠再度回忆起当日在御书房中的一切,西雍当时的表现果真做得滴水不漏,如果不是他一直都知道西雍并非善类,也许自己也会被他的虚情假意所蒙蔽。然而今上到底还是选择相信西雍,这令景棠万分愤恨。

  景棠渐渐激动的情绪促使他背后的伤口裂得原来越厉害,鲜血不停地涌出,将他半个背的衣衫都染成了红色,也预示着他的体能和生命正在源源不断地被消耗。

  “昔日一国储副,今日却成了半个阶下囚,这皇陵里的日子还好过吗?”灵徽终于有了一丝笑意,那充满鄙夷跟戏谑的表情让她看来格外阴沉,整个人仿佛被笼罩在浓重的阴影之中,“是靖王串通了庄友,让皇陵内府总管特意为你准备的。”

  景棠气极想要拍案,然而他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只好盯着灵徽问道:“你说什么?”

  “你大概不知道,现在建邺皇宫里,出了一条人命。”灵徽看着手中那把满是鲜血的匕首道,“太后归天了。”

  “你再说一次……”

  “永安寺出现了天意石碑,司天台推算所得说清王是冲撞龙脉的不正之气,所以才会导致之前中朝出现的种种事件,诸如废太子受奸人所惑犯下错事而被贬皇陵,太后凤体违和久病不愈,这都是那股不正之气影响了真龙气脉的后果。”

  “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景棠嗤笑道,“靖王是见我终于被废了位,所以再没有顾忌才做出这种荒唐之举?天意石碑?真真故弄玄虚。”

  “他没有故弄玄虚。”

  这一句的尾音还未在景棠耳边消散,他便已经感受到从胸口传来的剧痛,眼前灵徽的面容被放大,那一双原本只是犹如冰雪般冷漠的双眼在此时迸发出异常灼热尖锐的光芒,正是她心底燃烧了许久的仇恨之火。

  身体的无力导致景棠对这样的攻击没有任何反击的能力,他被灵徽压着倒去地上,身后的伤口因此牵动出剧烈的痛楚,加上胸口那一刀扎得深,此时此刻的他只能躺在地上任由灵徽宰割。

  灵徽纯白的衣裙上已经沾满了景棠的血,她一贯爱干净的性子却没有让她从她以为极度肮脏的血液里立刻撤开,她双手紧紧握着匕首按在景棠胸口,神情狰狞得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死死盯着满脸痛苦的景棠道:“哪怕将你千刀万剐,也难祭灵淑在天之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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