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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为谋之徽京旧事_奕浅【完结】(88)

  众人皆以为瑟瑟出现是要为靖王进言,却不想会是这等反转,他们有心议论却因为今上登时表现出的惊怒而莫不噤声。

  “你再说一次。”

  “妾受靖王救遇,得以留在靖王身边服侍,本是感激。因妾一介女流,不宜过问朝政,以往对靖王跟废太子的争端并不十分知情,可昨夜靖王刺杀废太子在前,又追杀清王在后,妾以为如果再不制止靖王,以后就再也无人能能够牵制王爷了。”

  “靖王为何要追杀清王?”

  “妾曾听靖王提过,清王客居梁国二十年而无恙归来,其中皆因太后之故。清王虽在朝散漫,却因有太后为其支持而享有荣华富贵。哪怕康王与废太子相继早逝,清王但有太后扶持,也必定会成为靖王的心腹之患。既已为了权位而手刃兄长,又何妨再添清王一命?只要太后无法从中涉足,清王之命也就好拿得多了。”瑟瑟道。

  “确是靖王。”昭仁接口道,“昨日儿臣去为太后取药,恰好遇见御药房的宫女与人私下会谈,说的正是靖王要在太后的药中动手脚,借这次龙脉受创的流言将太后送归入天,一来可以加快清王离开建邺之事而早日下手刺杀,二来也好借此打击太后一族在朝中的势力,趁机将其收归己用。”

  “当时儿臣不慎被他们发现,为求自保便答应不将这件事公之于众。靖王未免引人怀疑,也就暂且将儿臣放了。是儿臣畏死,没有立刻揭穿靖王的阴谋致使太后深受其害,儿臣更没有想到靖王居然绝情至此,昨日深夜,趁父皇前往东郊皇陵看望废太子时派人潜入宫中行刺,张珂因此受伤,有多名宫人和太医可以为证。”昭仁道,“儿臣昨夜一宿难眠,尽是回想起当初太后对儿臣的抚恤教导。儿臣已经对不起太后,不想连太后疼爱的清王也遭到迫/害,导致太后难以瞑目。所以思前想后,儿臣决定当众将这件事揭发出来,不让靖王的险恶用心祸及中朝。儿臣也甘愿领罪,请父皇赐死。”

  瑟瑟取出几封书信又侍者交上今上道:“这是妾在靖王府找到的靖王当初与唐绍筠合谋陷害废太子的书信。妾对其中所知不多,只知唐绍筠自从到了靖王府便一直深受靖王器重,想来两人所谋也必定重要。妾不敢再作隐瞒,虽有愧靖王多年抬爱,却始终无法视无辜者蒙难而无所作为。陛下亦可将妾视作知情不报,待一切彻查清楚,将妾入罪。”

  蔡襄见一殿寂然虽出列上谏,陈述之词正是昨夜在御书房内数人所述内容,桩桩件件巨细无遗,更有侯保幸亲自押解宋适言上殿,将当初西雍与他密谋杀害宇文宪于穹州城外一事当堂讲述,听得满座皆惊,都道西雍阴险歹毒,其心可诛。

  西雍心中有惊,惊的是他权术至此却被瑟瑟出卖,两人多年情谊却都是虚情假意。他还惊讶玄旻心机之深,蛰伏五年之久,让人放松戒备,当真动手又如雷霆之势,一夜之间便让建邺变了天,可叹自己与废太子和康王明争暗斗多年,竟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事已至此,西雍便知玄旻是有备而来,他的后路必然早就被截断了。轻敌一时,落败一生,面对亲信倒戈、宠姬反证,他也不想再作任何辩驳之词,成王败寇是古来之道,就算今上再宠爱于他,也不可能视朝纲法规于无物,这一劫他是逃不过了。

  于是靖王当朝除冠,伏地认罪,就此下狱,待一切彻查再行定罪。

  ☆、第十三章 红尘故梦里 徽京藏旧事(一)

  原本太后大丧,今上不欲主持今日朝会,只因御书房内发生一切情况严重,他才未曾罢朝,却不料还发生了昭仁与瑟瑟之事,令今上一时难以接受,当场昏倒。

  自此之后,今上一直精神不济,朝中诸项大小事务都由三省长官协同商议之后由今上盖印执行,若遇重大事件再报备今上,交由天子定夺——靖王刺杀废太子、毒害太后、勾结云丘官员行为不端之事,皆查有实据,判死罪。

  今上膝下共有六名皇子,废太子景棠与康王景杭皆遇刺身故,二皇子与三皇子一到弱冠之年便被派去了赐地,除却重大朝会从不回归建邺,在朝中也没有势力,五皇子体弱也一直在赐地静养,如今中朝只剩下一个玄旻,因此过去常被人忽略的清王逐渐走入了众人视线中。

  西雍服毒自尽时,玄旻正在圣驾前伴读奏折,所奏内容正是云丘的调查结果。听闻西雍死讯,今上深受打击,本就沉重的病情更加难以收拾,由此引起举朝不安。

  经常在今上身边服侍的宫人将今上龙体违和的消息透露了出去,也就是告诉众人今上大限将至,然而国朝尚未定立新任国储,于国之稳固大有不益。便有臣工上奏请求早日册立太子,以稳定朝中人心,却未曾得到今上答复。

  连日朝会都不见今上身影,靖王虽然伏法,但相关人员的判决却迟迟未曾下达,甚至没人知道宋适言与灵徽究竟身在何处,昭仁公主也突然间在宫中人间蒸发了一般,令所有人都为之困惑不解。

  这一日玄旻进宫面圣,待禀退了左右却忽然听今上斥责,他旋即跪在榻前。

  “你当真是朕的好儿子。”

  “陛下却不见得是一位好父亲。”玄旻垂首道。

  “朕知道让你们母子在梁国受苦二十年确实对你们不起,可毕竟朕还是没有罔顾你们的生死,也将你接了回来。你何以还要做这些事来残害兄弟手足!”今上捶榻怒道。

  玄旻将身上的伤痕展示于今上面前,看着今上虽然震惊却始终回避的态度,他便不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有多么令人不齿:“陛下待臣少有父子之情,臣看靖王之流便也未有太多兄弟之义。如废太子与康王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尚为自保而互相残杀,陛下又如何让臣不居安思危?否则岂不是愧对母亲养育之恩,也白费臣辛苦回到陈国之意?”

  “你回来陈国就是为了夺位报仇?”

  “不然陛下以为,臣归陈,只是为了当这一个清闲王爷?”玄旻见今上一连错愕便深觉可笑,但他仍旧维持着表面上的冰冷淡漠,第一次将他与瑶姬在陈国的经历告诉了这个与他本应该有骨肉亲情却实际上如同陌路的所谓父亲。

  那些他不愿意回忆的过去再一次被翻开,从年幼时遭遇的毒打到亲眼目睹母亲为了保全自己而委身他人,其中的屈辱令他本该是无忧无虑的年纪而丧失了所有的欢乐与美好。他爱瑶姬,并且一直尊敬着母亲,却也因为瑶姬对那肮脏梁人的委曲求全而痛恨这样苟且的人生,这也是他厌弃自己的原因。

  “当陛下在陈国与靖王享受父子天伦时,可曾记得在梁国,有个为了保护同样是陛下亲子的女子正忍受着怎样的羞辱与痛苦?”玄旻眼波平静,注视着榻上满脸病容的帝王,却没有从今上的神情里得到对瑶姬哪怕一丝的同情,有的只是对过往事实的逃避——他的母亲因为氏族的利益离开了年幼时两情相悦的恋人而来到这个男人身边,可这个一国之君对她并没有爱意,她为了保护这个无情之人的子嗣而忍辱偷生,换来的也不过是这个懦夫无尽的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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