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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官发财死后宫_衣带雪【完结+番外】(154)

  “……”

  她都说了允许他们觐见陛下,武官们也没有话说了,倒是诧异地向宋睿看去……难道宋相爷被人假扮了?

  马车里的宋睿忽然冷笑一声,正欲说话,忽然仿佛察觉到了什么,猛然抬头看向城楼右侧,目眦欲裂道——

  “谢端!你带三殿下出来想做什么?!”

  旁人不知,宋睿却猜到了……

  城楼边上的禁军没能听得清,也不敢拦一个皇子和一个首辅,躬身道:“谢相,城楼高险,若带着殿下令城下退兵,还请小心。”

  “有劳了。”

  跟在谢端身后的三皇子愣愣地追了过去,问道:“谢相……不是唤军队进宫让我做皇帝的吗?为什么和他们说是带我来退兵的?”

  谢端声音温淡道:“禁军已落入陆侯之手,若不这么说,又岂能让殿下上来?”

  三皇子稍安,道:“还是谢相想得周到,若本宫得了兵权,就先杀了那个胆敢犯上作乱的女官!把她的虎符交给谢相!”

  谢端轻轻摇头,道:“臣一介文人,不通军事,殿下看重了。只愿殿下此去后,令山河清晏,余愿已了。”

  言罢,他走上城头,城下千军静肃,唯有宋睿,大声呵斥——

  “谢端!你疯了吗?!带储君走!”

  “那日相晤,谢某曾问过宋相一个问题,说,史上何以少女帝而多男皇,宋相言,男子为天,天在上,地在下,乃乾坤正理。吾当时亦以为然……今日却偶得一解,请宋相指教。”他拱手一礼,对一脸懵懵懂懂的三皇子招手。

  “殿下,来。”

  等到三皇子走至城墙边时,宋睿怒极,道:“禁军!快拦下这疯子!勿要让大楚亡于他之手!”

  ……要怎么才能让天下人接受一个女帝?那就只有……那就只有为天下人减少选择了。

  陆栖鸾愕然望去,猛然醒悟……他要把自己的后路彻底断了。

  “禁军,去抢下三皇子!!快!!”

  她一声令下,回头便冲回城楼内。

  ——不行、不行,你做什么都好,只有杀皇子不行!杀了皇子就再也没有人能救你了。

  苍然的天光入眼,还差一步便能踏上城楼时,宫外一阵可怕的惊呼传入耳中……

  陆栖鸾停住了,随后麻木地走上城楼,踏入积满了深雪的城头。

  寒刃林立处,他立在雪中,目光清寂,见了她,回首微笑——

  “这就是我还你的海清河晏……我走后,愿君踽踽独行,代我残躯,烬此长夜。”

  ……

  太御五年初,皇城夺储宫乱,易门祸乱朝纲暴露,右丞相谢端自认为罪首,杀害三皇子。太上皇丧子,悲恸非常,传位与皇女殷函,改年坤临。

  太上皇念谢端有师长之谊,下旨令其禁于府中,着东沧侯于二月初,将其赐死。

  “陆侯,请吧……下官提醒一句,毒酒是真的,枭卫就在看着,若陆侯有意徇私,枭卫便会着即代陆侯行刑。”

  内监看似友善地提醒着,他知道这是太上皇要看这位新的能臣的态度。

  “……我知道了。”

  黄泉酒入手,并未如想象中那般轻,陆栖鸾提着那酒,以一种刻意放慢的步伐走过谢府的回廊,不多时,便见到了这府邸的主人。

  他并未如往常那般在池边观鲤,而是随意地倚坐在廊柱处,抬头看着他面前那株疯长的木棉树。

  还未至春天,这株木棉又长高了,连一冬的雪夜压不倒它,伸展的枝头便不知何时顶掉了檐上的青瓦。

  陆栖鸾看见他手边无酒,只有一只白玉杯,眼中一暗,将毒酒背在身后,走过去道:“这树都长得这么高了,还不修剪吗?”

  “坐。”卸去了相印,谢端仿佛又回到了隐居时的随性,待陆栖鸾在他身侧坐下后,眉眼温和道,“我最喜它耀武扬威的的模样。”

  陆栖鸾默然,待他伸手来取毒酒时,她按住了酒壶,道:“昨日,舟隐子并你在崖州的几个友人进京了。”

  “哦,那他们可曾为我这罪臣撞宫门求情?”

  “没有,只是纠集了一大群文人,一边狂饮酒一边写诗骂你。”

  谢端轻笑了起来,握住她的手指依次掰开,将那酒壶握在手中,斜斜斟下,道:“许是我先他们登仙一步,他们嫉妒我罢了。”

  手指僵硬地抓紧了袖口,陆栖鸾哑声道:“人间这么好,何必要走?你大可以假死、可以如那易门妖人一样改换形貌,可以——”

  谢端将手指放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道:“这树要生新芽了,小声些。”

  “……”

  玉杯在指间微微转动,待酒香溢出,谢端道:“我寥落半生,写的最多的诗文,既非报国豪情,也非寄情山水,而是赋于己身的悼亡诗。”

  “……为何?”

  “你应知我父乃隐者,先帝招安时,他见族人尽为殷楚所杀,既不愿为名利所污,也不愿累及妻儿,是以赴死。”

  他说话时,天光正破云而出,从木棉的枝间透出,落在眉睫上,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些不真切。

  “家父是个懦弱之人,虽然写得一手锦绣文章,却不容半分红尘扰心。我年幼时受他训教,也有他几分形神……是以你当日拉我入泥淖时,我是分外不愿的。”

  烈酒入喉,谢端将玉杯反扣于地,假寐道:“可见你殷殷相求,像我尚年轻时,求我父亲留下时一般模样,我便想,若当时父亲留下了,我又该是何种面貌。总不至于如今时今日一般,日日夜夜,都在等一段最合意的韵脚。”

  ……你不知道他徜徉山水间时,竟是在思虑遗作的遣词。

  她带回来的,是一个自以为将死之人,徘徊在悬崖上,却不知为何,随她回到了炼狱般的人世间。

  ——他到底是没能像父亲一样,干干净净地离开。

  “那你现在为何不愿等了?”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有你在……我可以倦了。”

  他想种一树木棉,延续他压在心底的,年少时的山河悲愿,有幸的是他遇见了,不幸的是……她生他已老。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讲理。”

  “什么都不说清楚,什么都要我猜……我讨厌你,你知道吗?”

  “我也讨厌你写的诗,讨厌你什么都想在我前面。”

  “我这个人狼心狗肺,明天就忘记你了,夜里也不会梦到你的。”

  “……你骗我。”

  陆栖鸾想不出更多的细碎的话语了,眼前的木棉树上,最后一线霜白也消失后,她收住了声。

  梢上绿茵映入眼眸,陆栖鸾推了推身侧已入长眠的人,触及到他微冷的手背,又缩回了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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