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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师_於戏左读【完结】(180)

  怎么会连最简单的道理也忘了,这万丈红尘,迷不了一个一心向道的修道之人。可如何腐蚀不了一个道心不稳的人?何况,在阿舒的心里,那股深沉的恨意始终压在他心底最深处,暗无天地里慢慢发酵,直至爆发。

  他怎么会这么傻得认为,南海迷渊只是自己的心魔,那也是阿舒的心魔啊。只是不巧,自己刚进去,聂渊便从自己的心魔中脱了身,或许把自己的心魔完美地压在心底的深渊里。自己所见的,不过是聂渊想让自己看到的罢了。

  沐清明每每想到此处,心口就止不住地疼。他回忆起当年自己和还是阿舒的聂渊坐在山顶,他问,“阿舒究竟知道些什么呢?”那时聂渊的回答是,“比师尊知道的少一点。”

  “哦?那为师知道些什么呢?”

  “比我知道的多一些。”

  少年之音犹在耳边,可惜已经物是人非。

  沐清明短短二十年来阅人无数,难以看透的不是没有,聂渊却是他一生的迷。明明恨自己恨得深沉,却为什么替自己承受天谴呢?

  可是,阿舒,你的情意来的好没道理,让我不敢相信。如今,才明白,不过是你喜欢折磨仇人的爱好罢了。

  已经下定决心想要我的命了,却用折损自身修为的方法,让自己苟活在这世上,困在小小的天地之间。

  阿舒,你真的以为我会相信你,这两个双生子是我那好哥哥有把握寻来的?不愧是我的徒弟,连这借刀杀人也用的十分漂亮。

  阿舒,你真是厉害,就算是杀人,也不用背负因果。

  无论是困在雕题国生不如死的鲛人,还是你那背叛了家族国家的母亲,还有拓跋钰他们,无一不是你虐杀的对象。和其他人不一样,你杀人,从来虐心不虐身。

  阿舒,我该高兴呢?还是伤心呢?可是,阿舒,我这样的人,不是你可以随意揉捏的,我可是很记仇的。

  天机阁从古至今不知流传多少年,总有些从远古流传下来的秘法。我虽然不能动用那些强大的秘法,但是好歹查证了,我们之间,确实有了三世的联系。

  你若是不能全了这份因果,必然无法成仙。阿舒,你说,你要是找不到我,是怎样有趣的场面啊。

  沐清明对着楚玄烨微微一笑,这一笑,恍若谪仙临凡,竟然使得楚玄烨眯了眼睛,他听到耳边的声音缥缈清越,捉摸不透,似乎带着压低的愉悦,“那么,就让他来找我吧。”

  外面突然响起一阵翅膀扑扇的声音,有人惊呼,“看,仙鹤飞走了!”

  楚玄烨被这一声吸引了心神,再回头,怀里的人闭目已逝,不知魂归何处。

  传说,仙鹤飞起的时候,会带走一个灵魂。

  ☆、130.后事

  聂渊骑着自己原来战马照夜玉狮子,不过几日,便走出万里。他心知,按这样的速度,到临越也不过二十余天的时间。想到此处,不由微微弯了嘴角。座下的白昼像是感觉到主人的愉悦,跑的越发快了。

  到了晚间,聂渊让白昼自去休息,他抚着心口,尽力感受沐清明的身体状况,不知道是不是天谴和五识微弱的原因,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没有感觉的沐清明那边状况。以前就算是双龙扣,他也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乐韶冶的体力。

  可能是自己受伤太重,聂渊想着总不过一月的时间,很快就能见到沐清明。便也没有多想,只是他猛然心悸,一抬头,一颗大如斗牛,浑身闪耀着明亮的星就在他面前滑落。

  其星明亮,不占主位,应在相位,若以分野推之,那地方!

  他蓝色的眼睛猛然收缩,凝成一道竖线。与此同时,和沐清明一直以来的微弱联系终于断了。

  聂渊猛地喷出一口鲜血,“白昼!”

  照夜玉狮子听得主人呼唤,立刻奔了过来,聂渊翻身上马,极致的恐惧让他什么都不能思考。只能尽力追赶,他只能尽快回去。他怕,事情,真的像他想的那样。

  聂渊可以撑住三天三夜不眠不休,但白昼不行。聂渊看着几乎站不起来的白马,露出一丝苦笑。他摸摸白马的头,白昼乖巧地依偎在他手心。“好了,你就送我到这里吧。”三天三夜跑出万里已经是这马儿的极限。“剩下的路,我自己来。”

  白昼舔了舔聂渊的手心,低头示意聂渊上马。

  聂渊抱住白昼的脖子,眼中闪过不舍,喃喃道,“白昼,我也不愿丢下你。只是我不能误了你的性命。”他在照夜玉狮子额头打上一片印记。“走!”

  凡是行军打仗的人,只有两样万万丢失不得,一是战马,二是武器。

  聂渊因为沐清明之顾,就是不舍也得弃了,他深吸一口气,从腰间抽出绝世名|枪——漓泉火龙枪。这枪就是与云南王一战时,聂渊也没有动用,此刻却拿了出来。

  这枪是第一代护国公聂数所持兵器,传言是火蛇所化,那漓泉并不是什么清泉,而是那火龙的口水,积的太深,形成一小潭泉水。

  本就不是俗物,更何况,此枪还有过枪魂,更兼自己右眼滋养,早就不是凡品。此刻聂渊并不是拿它杀敌,而是另有用处。

  他将这枪抛向空中,咬破舌尖就一口血喷了上去。同时双手结印,那枪便浮在半空中,聂渊一个鹞子翻身站到枪身上。又结了一个法印推动漓泉火龙枪加速行驶。

  留在原地的白昼痴痴地看着他的主人离开,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主人似乎又长高了几分,但气息却越发萎靡起来。

  留候府内,一片素缟。

  已经上了年纪的老侯爷精神萎靡,他坐在主位上,看着下人来来去去,再过不多时,沐清明便要封棺下葬了。

  他心中恨意难平,他恨自己轻信聂渊,恨聂渊言而无信,恨北容拓跋一氏,恨皇家无情,更恨沐清明自己不争气,恋上一个男人。

  可再多的恨意都随着聂渊和沐清明的相继死去而消散,只剩无边的惆怅。他坐在椅子上,已无一年前的精神烁烁,像是一场风就能把这老者带走。

  沐清慈带着自己的女儿,他端给祖父一碗安神汤,柔声安慰,“祖父,就算是素闲还在,你这个样子他也会心疼的。”

  老侯爷看了他一眼,这个孙子嘴角带着温柔的笑容,眼中无限关爱地看着自己,“老头子的身体老头子自己知道。你干的那些好事,以为没人知道了吗?”

  沐清慈微微笑着,还是那样温柔,“祖父,你再不喝这汤就凉了,这是棽棽特意为你熬得呢?”

  一旁的绿衣小姑娘脸上摆出可爱的笑容,“曾祖父,你就喝一口吧。”

  老人还是没有说话,他拿起自己的拐杖站起身来,“溪北,你师父没有子嗣,让你这徒弟披麻戴孝,过会我们就该走了。楠梓,好孩子,也为难你来,和溪北一起。”

  溪北穿着一身白衣,认真地朝每一个进来上香的人表达谢意,“院长,师兄不在,这本来就是我该承担的责任。”

  楠梓和溪北跪在一起,她露出好看的眼睛,“留侯爷,这是楠梓该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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