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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人不醉帝王心_纳兰若涵【完结】(235)

  “所以,你是说,皇上此意其实是要让你和薛兄死在外面?!”后知后觉地王辰逸这时候才明白成帝和成皇后的险恶用心。

  “也可以这么说!”薛千韵接过话头,“自古以来,但凡是帮助君主成事的所谓有功之臣,最后都没有好下场,我们亦是如此。我等在朝中一天,皇上便会顾忌一天,所以,即便没有这次翀越大军压境,他们仍然会找到其他的借口,或早或晚,把我们要么杀,要么流放。”

  王辰逸越听越觉得自己脊背发凉,他本是个文弱书生,对政治一无所知也毫无兴趣,若不是这次吴鸾叛乱把他也牵扯其中,他可能这辈子都与政治无缘,“那为什么,我,没有……”

  “不知道……”苏沁摇摇头,“君心难测,或许皇上念在你们自幼一起长大,一起读书,你又看起来不像个弄权之辈,所以才没有对你如何吧。”

  王辰逸抬手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珠,艰难地咽了口茶,眼神呆滞地喘了半天,才转头对苏沁和薛千韵道,“那,那你们这次,回,回不来了吗?”

  薛千韵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转头看着苏沁,“锦相,你说呢?”

  苏沁不自觉地把手伸向脖子上挂着的珠链,幽幽道,“我不知道。他从没在战场上败过,而我也不能放任他入侵我的故国,何况,烬殇还在宫里,若是这一仗我回不来,烬殇怎么办?”

  两个人都不由自主地看向苏沁,知道此时她的痛苦远远超出他二人的想象。一个是自己心爱的儿子,一个却是爱子的亲生父亲,任何一方都不是苏沁能够说放弃就放弃的。上天真是爱作弄人,为什么总是让相爱的人走到对立面上呢。

  下午,三个人又在一起商量了一些事情,王辰逸和薛千韵才准备离去。

  苏沁把一封书信交给王辰逸,让他想办法带给宫里的虞妃司琴,让她想办法保护烬殇不受伤害。另外,嘱咐王辰逸,“最近一段时间,你后面一定会有尾巴,所以,万事都要小心谨慎一些,别让有心之人抓到你的把柄。我们走以后,你不要跟我们通信,免得被抓住把柄说我们结党营私,而且你行事要尽量低调,若是朝中有大事商量的时候就称病不上朝,不要参与其中,免得遭人算计。”

  “嗯!我知道!”王辰逸谨慎地把书信藏在怀里,仔细地听苏沁的安排。

  “还有,若是你有什么为难,可以去虞妃,她会帮你的。”

  “好!你跟薛兄这一去,我们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面,各自珍重!”

  同年十月初二,十五万兵马集结晏淄,由苏沁任主帅,薛千韵为副帅,迎战楚哲昶的二十万大军。出发当日,成帝、皇后及文武百官,都亲自兵马大营,为三军将士送行,誓师的过程搞得十分隆重。只不过,身为主帅的苏沁,看着高台上神色庄重的成帝,总觉得有点好笑,吴笙或许不会成为一个好皇帝,但他或许可以成为一个好戏子。

  秋天是肃杀的季节,即便入目皆是耀眼的金黄,却仍旧改变不了植物由盛转衰的命运,这便是轮回。苏沁坐在主帅的马车中,疲惫地揉着眉心,膝盖上摊开着一本厚厚的兵书。这一路上,她都在琢磨该怎么打这场仗,可是,队伍越是北上,她心里越是烦乱,兵书看在眼睛里,脑中出现的确实当初和亲路上她跟楚哲昶相遇后的一切,捕鱼、打猎、戈壁、沙漠……所有本该随着时光远去的画面,却一页一页不断重复地在她眼前闪现,就像路边树上不断掉落下来的树叶……

  于是,苏沁就带着这样杂乱的思绪,来到了两军交战的前沿。这是一座叫做燧远的边防城镇,从这里再往前三十里就是枢国和翀越的边界地带,而从这个边界向东南方看,枢国地形就像是一个大的口袋,燧远就位于这个口袋的封口处窄长的一段,过了燧远,地域便逐渐开阔起来,人口和城镇开始增多。因此,燧远可以说是枢国的门户,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若是这个被门户打开了,那么翀越军队就可以长驱直入,直捣晏淄,这也是为什么楚哲昶会选择从这个地方开始攻打枢国的原因。所以,苏沁的职责就是守住这个门户,至于如何让楚哲昶退兵,她暂时还没有想过。

  ☆、第十九节

  “看到你还活着,真好!”楚哲昶看着苏沁半响,终于说出这句话,然后整个人便显得很轻松,好像卸下了心里的一个很大负担一样。他什么都没有问,也不必问,只要苏沁还能活生生的出现在他面前,他就已经无数次地感谢上苍了,还需要问什么呢。

  这一句话仿佛平静的湖面上丢下了一颗石子,激荡起一圈圈的涟漪,引得苏沁心里一片酸楚,这两年多的时间,于她而言,又何尝是好过的呢?苏沁的眼眸一下子就湿了,她强忍着没有掉下泪来,却还是有两颗未及收住的泪珠淘气地跑了出来,被苏沁浓密的睫毛一剪,变成几个更小的水珠挂在她修长的睫毛上,像清晨的朝露。

  “你……”这是两个人碰面以来,苏沁说出的第一个字,她很想问问楚哲昶,你怎么会在这?你打这场仗是因为我吗?你到底想做什么……她有好多的问题,但是此时此刻,面对楚哲昶漆黑的眸光,和那只有见到她时才会显露出来的温柔的笑容,她却一个也问不出口。

  “沁儿!”又一颗石子丢进了心底,这个昵称,她已经多久没有听到了。

  那一瞬间,苏沁甚至有种冲动,想把一切都告诉楚哲昶,告诉他,她是怎样逃离了那场大火,又是怎样回到了枢国;告诉他,她有过怎样的际遇,她如何艰难地走到现在;告诉他他们有一个孩子,叫做烬殇……可是,她不能说,她什么都不能说。烬殇还在宫里,前途未卜,如果她说了,难保楚哲昶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更何况,她现在肩负的是整个国家的责任,不是只有个人的儿女私情。尽管她知道兵家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的道理,可是这样一场战争,涉及到君威皇权、国运兴衰,就算她一个人愿意放弃这场争斗,那数十万将士呢?枢国的百姓呢?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自己的国家被人占领,成为他国的附属。此刻她终于清醒的认识到,战争,不是任何一个人或者几个人就左右得了的游戏。虽然看起来能够决定打与不打的,仿佛只是各自的当权者,但当权者又何尝不是被命运的双手摆弄呢,看起来各个呼风唤雨,气势如山,但其实就像皮影戏一般,□□控着表演,你方唱罢我登场,就这样推动着历史的车轮滚滚而动。她也好,楚哲昶也好,或是这世间的任何一个人,不过都是历史这场大戏中的提线木偶,或多或少要在这舞台上留下点什么,挣不脱的宿命的掌控,必须要演完这一场才可以谢幕。这样想着,苏沁原本纠结的内心似乎轻松了许多,脸上的表情也没那么纠结了,抬头看见楚哲昶正用一种炽热得能把人融化的眼神凝视着自己。苏沁心里禁不住一抖,下意识的就两颊烧红,把头瞥向一边。

  相比于此刻有些害羞甚至有些窘迫的苏沁,楚哲昶却是笑了,眉梢和嘴角勾起迷人的弧度,苏沁还是那个苏沁,还是他心中那个纯粹得不带一丝杂质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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