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渡水道:“膻味太重,也不常吃。”
乔谨点点头,又问:“那羊肚你喜欢吃吗?”
林渡水:“喜欢。”
乔谨立即将他碗中的羊肚夹到林渡水碗里,自己则将那羊肺渡了过来。
“那你吃羊肚,我吃羊肺。”乔谨看着她嘿嘿笑着,“羊肺好吃。”
林渡水低头看他,心里升起暖意,心口想是被一样东西堵得严严实实,不露一丝缝隙,充盈而自足。
羊肉烤好了,阿依奇拿出随身携带的小匕首,刀身折射火光,利落削下羊肉,乔谨看着忍不住抿唇,眸光微闪。
他想起那日问那个人死没死的事,林渡水至今都没回答,于是他再次问了一遍:“姐姐,那个人死了吗?”
他口中的那个人自然是被他刺中胸口的人。
那天其实那个人还留着一口气,但带回去没多久就咽气了,林渡水看了看他,如实答道:“死了。”
乔谨沉默了一会,眉头微微皱着,鼻翼也轻缩着,看起来像是快哭了,林渡水以为他又在难受,却听他言:“他要杀我,我是自卫,不得已才杀了他。”
“......可我还是害怕。”乔谨贴着林渡水,问道,“姐姐,你第一次杀人,害怕吗?”
害怕吗?
当然怕。
林渡水那时恍惚了许久,在军营里她见到了太多人牺牲在战场,伤弱病残避无可避,尤其在战场厮杀的将士,抛头颅洒热血,最后归黄土。
那时她心中感概迷茫良多,但作为将领,若不振作起来,又怎么能稳定军心,保卫大周。
林渡水轻握住他的手,道:“第一次杀人,我比你还不如,在战场上我与敌军将领单挑,杀了他后我便力竭倒地,有人趁我失神之时,放了把箭过来,若没有我爹,此时我怕是已经不在了。”
“乔谨,在这里杀人远比在京城简单的多,这里危险,人心复杂,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不知死了多少人,没人报官,也没人去查,他们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一块坟头都没有人帮他们立。”
“我不想你来这里也是这个原因,最起码你在京城,有林府护你周全。”
乔谨第一次深刻意识到这里与他所处的世界大有不同,在这里的人命不值钱,战场常有,京城的盛世安泰是用这里战士的命换来的。
他靠着林渡水,紧紧贴着她的手臂,狡黠眨着眼睛说道:“那我跟你多学点功夫防身,以后有敌人来了,我一招杀一个。”
林渡水被他逗笑,酸涩的心情被吹散,情不自禁捏了捏他的脸颊,顺着他的话:“好。”
心中抑郁散去,林渡水拿来烤羊肉,羊肉烤得焦香,切开来肉质鲜嫩,乔谨一口一块肉,吃得心满意足。
一整只羊肉被分食完,篝火越烧越旺,不远处已经有人围着篝火跳起了舞,舞蹈动作简单却十分具有喜意。
笑声从那边传来,阿依奇提议道:“我们也跳起来吧,太冷了,活络活络身子。”
黄金花第一个应和,脸颊粉粉地望着阿依奇。
除却林渡水与乔谨与白笙兄弟外,其余他人都在北塞已久,简单的舞蹈动作自然都会,几人围成圈手拉手,很快转了起来,脚简单举起落下,阿依奇口中唱着低沉陌生的歌谣,阿依木与其他人应和唱起。
乔谨笨拙跳着,偏着头看向林渡水,眼角弯弯。
一曲唱完,大家也跳累了,阿依奇不知从哪里拿出几瓶酒壶,骄傲地说道:“这是我家酿造的果酒,酒香能飘方圆十里,大家都来尝尝吧!”
胡施第一个拿了杯子去接,阿依木想阻止都来不及,只能愤恨地瞪了他一眼,又瞪了阿依奇,嘟囔道:“你今晚醉了,我可不伺候!”
胡施笑的傻气,跟他做保证:“不会醉不会醉,你夫君我千杯不醉。”
说罢视线转向林渡水,道:“你此次帮了我不少忙,在这里我敬你一杯!”
阿依奇也给林渡水倒了杯酒,胡施与她高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乔谨瞧着也想喝,他没喝过酒,在家里哥哥和奶奶管他十分严格,不仅零食少吃,酒也不能沾,除非等他考上大学,可惜还没上大学,就一命呼呜来了这里。
闻着果香,他心中一下好奇了起来,等林渡水的酒杯再次斟满,他拉住她的手,像小狗一样黑溜溜的眼睛巴巴地看着,说道:“姐姐,我能喝一口吗?”
林渡水看了眼,道:“这酒很辣,你喝不了。”
乔谨很想尝尝,反驳道:“我能喝!”
林渡水拿了根筷子,一头浸入酒杯里,沾了一些酒给他尝尝,乔谨顿时辣得直伸舌头,讨饶看她,说道:“姐姐,太辣了。”
林渡水眼角微微扬起,“你看,你还是别喝了。”
乔谨没说再喝,看着胡施、林渡水与阿依奇三人拼酒,不一会儿,酒壶已经空了,篝火渐熄。
二更天,乔谨扶着林渡水步行归家,她喝的不多,但酒烈后劲足,饶是胡施这般海量的人也喝得面红耳赤,走路悬浮,被阿依木骂骂咧咧地带了回去。
林渡水比胡施好些,意识清醒,脑袋有些晕,她坐在床上看着乔谨从外面打来热水,鼻尖处仿佛萦绕了橙花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