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窗被吹得吱呀乱响,乔谨沉入光怪陆离的梦境,意识仿佛被卷入风浪之中,不断翻搅,他一会儿还在操场上打着球,一会儿场景切换,又在林府众人调笑下吃着菜饭,抬头看去,林母正与他奶奶交谈,林大哥则与他哥哥交谈,一人古装一人现代装,明明都透漏着古怪,可乔谨却完全感觉不到。
他扫过一眼,狐疑问道:“姐姐呢?”
乔谨大哥看他:“什么姐姐?”
“就、就是林渡水啊!”
“这里哪有什么林渡水,乔谨你是不是睡懵了?”
“没有吗?”乔谨也疑惑起来,忽然站起肯定,“有,林渡水是我喜欢的人,明明就有!”
他这动静引来大家视线,人人都诧异看他,奶奶温和道:“怎么了,小宝不吃饭了?”
“奶奶,我想要姐姐。”乔谨瘪着嘴,委屈巴巴地看着奶奶,“你们是不是把她藏起来了。”
“那没有。”奶奶答道,忽然上前抱住乔谨,“我家小宝也有喜欢的人了,真是长大了。”
大家都看着这一幕在笑,乔谨愈发觉得他们肯定知道林渡水在哪里,于是不断问着,奶奶默默乔谨的脑袋,道:“小宝,奶奶看你过得好,就放心了。”
他大哥也走了过来,捏了捏他的脸颊,“你开心比什么都好。”
林母笑着道:“亲家,您就放心吧,我家女儿绝不负乔谨,若他受委屈了,我第一个先不服。”
“奶奶、姐姐......”
乔谨嘴里念叨着,眼角忽然逼出一滴泪,沿着脸颊缓慢滑落,中途被接住。
“乔谨、乔谨。”
有声音不断呼唤着他的名字,梦境破碎,乔谨睁眼起身,有些茫然,双眸迷离地与林渡水对上视线。
“乔谨。”林渡水神色温柔,“怎么睡在这里,冷不冷?”
“!”
乔谨一下子醒过神来,眼睛瞪大,呆呆地望着。
“怎么,不认识我了?”林渡水侧头看着趴在床边的乔谨,费力抬手想摸摸他,却感觉手腕一疼,身体虚弱无力。
她昏睡许久,记忆留在黄俟为她放血的时候,锐利的刀面割出伤口,血液缓缓流出,随着治疗的深入进行,她开始感觉周身寒冷,脑袋昏沉。
针扎入穴口,疼痛使她恢复片刻清明。
再之后,她耳边仿佛笼罩了一层水面,黄俟的声音变得悠远......
乔谨望着她,主动蹭上前去,鼻头一酸,眼泪又在眼眶中打转:“你终于醒了,我等了你好久。”
乔谨内心的惶恐爆发出来,眼泪再也止不住,顺着林渡水的手背滑落。
林渡水捋了捋他的乱发,低语:“上来,让我抱抱你。”
乔谨踌躇看了眼她的手腕,林渡水学着他委屈的模样:“我有些冷,你上来让我靠靠。”
乔谨慌忙脱了鞋袜靠了上去,握住林渡水冰凉的手,又看她苍白的脸色,骨碌碌钻进被窝紧紧挨着她。
倏忽间他脱开林渡水的手,捧着她的脸揉了揉,挤成怪异的表情,苍白的唇色在他一番动作下有了血色,乔谨轻咬了上去。
他没有将舌头伸进去,只是含着下唇,牙齿轻轻咬着。
林渡水心中狂跳,升起一股想要将他啃食入肚的冲动,奈何身体虚弱,连个翻身都费劲,只得按耐住冲动,眸中压抑着滚动的情绪。
乔谨放开她的下唇,近乎贪婪的汲取着她的体温,轻言道:“刚才我梦见了我奶奶和哥哥,他们都说不认识你。”
林渡水转念想到乔谨家远在江南,出嫁之时家族无一人到场,不认识她是理所当然的。
见乔谨思家心切,她便道:“待回了京城,我带你回家看他们。”
乔谨却摇头:“我再也见不到了。”
林渡水不明其意,乔谨不愿意多说了,埋头进被褥,靠着林渡水的肩膀睡去。
第二日,房门敲响,乔谨还在睡梦中没有起身。
林渡水道:“进。”
门打开来,是黄俟,他站在门口,看见里面情形,便识趣地没进去,只道:“我原本想来看看你伤,既然乔谨还睡着,那我过阵子再来。”
乔谨不知什么时候睁眼,听见黄俟的声音,骨碌碌坐了起来,扒拉过一旁的衣服穿上,急切道:“不用不用,现在就看吧,不碍事的!”
黄俟只好进了,为林渡水诊脉,再度拿出银针为她针灸。
“将军体内的毒大部分清了,后续还需调理一段时间,切不可劳心劳肺。”黄俟叮嘱道,“我开了些药,可以清除最后的余毒,连续喝上一个月便好了。”
“这几日我会每日为您针灸,调理气血。”
“麻烦黄药师了。”林渡水道。
“谢谢药师!”乔谨也一同道谢,眼神真挚。
黄俟温和地笑了笑:“比起你们的大恩,我能做的事不算什么。”
黄俟走后,黄金花很快就端着药进来了,她看见乔谨,便兴冲冲道:“昨日雪过后,桥头岸那儿的梅花开了,可好看了,你们要不要去看看?”
桥头岸是舞阳县的一座桥,那儿两岸生着柳树,其中还夹杂了一颗梅树,乔谨去看过,那棵梅树光秃秃的,终日死气沉沉,怎么也不像是会开花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