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毛巾停留太久,安戈涅觉得冷了,嘀咕着歪头闪躲。慢了半拍,艾兰因才将手收了回来。
银发灰眸的alpha盯着安戈涅看了半晌,忽然弯了弯眼角,好像对刚才的小插曲浑不在意。而后,他搁下不再凉爽的毛巾,从保冷筐里拿了换了一块新的。
仔仔细细地,艾兰因俯身擦拭起安戈涅的嘴唇。
“干什么……”她含糊地抱怨,别开脸闪避。
艾兰因托住她的脸颊不让她乱动,继续认真替她擦嘴。揉搓之下,唇瓣很快显现出异常艳丽的红,但他没有停。
“你干什么!”安戈涅忽然睁开眼睛,好像被弄醒了。
艾兰因一瞬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顿了顿才说:“有脏东西。”
“哈。”她嗤笑出声,声音难掩虚弱和疲倦,眼睛却是清醒的。
艾兰因表情霎时凝固了。
他立刻意识到,安戈涅更早已经恢复神智,之后的小动作都是装睡。
那声对西格的无意识呼唤是为他而设的陷阱。
他明明见识过她假睡装病的各种拙劣花样,这回却罕见地没有任何怀疑,就那么直接地、冲动地、愚蠢地踏了进去。
让他丧失警惕心和判断力,竟然只需要一个名字。
“和人接吻而已,脏什么?我不也亲过你。”安戈涅哑声说,欣赏着艾兰因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可能因为发热期的不适足以消减任何成就感,她没有预想中那么痛快。
但她怎么可以不痛快。
安戈涅用力加深笑弧,赠予他一个恶毒而甜美的微笑:“但亲你就像和木头接吻,感觉糟糕极了。”
第29章 潮热雨季13
艾兰因什么都没说。
他以可怖的专注盯着安戈涅, 忽而向她俯就。
安戈涅脑海中顿时警铃大作:他不会真的被那么简单粗暴地挑拨起来,要用实际行动反驳她的指控吧?
气势不允许她露怯退缩, 但即便安戈涅想,她也做不到——信息素传达信号,她的身体立刻缴械投降,好像忘记了除了动手反抗,她还有闪躲这个选项。
然而艾兰因最后只是俯身替她拨开一缕打湿的黑发,而后伸手探她额头的体温。
“温度开始降了。”他淡然宣告。
安戈涅差点没反应过来。
“还没转告您,您对一直使用的抑制剂有了抗药性, 之后每个发热期都必须慎重对待。而眼下您还不能注射新的抑制剂,所以您有必要维持情绪稳定。”
艾兰因又换回了彬彬有礼的口吻, 倒好像几分钟前开始,他们就一直在严肃讨论她的身体情况,而他在好心好意地劝她为了健康不要激动。
油盐不进、装腔作势!安戈涅顿时有点牙痒。
艾兰因表面功夫无可挑剔,永远是优雅从容的侯爵、受人仰仗的政治魁首。
他可以、也必须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把每一分不快藏在精心挑选的周到话语里,以不为所动为进攻,直至对手首先暴跳失态。
他就是以这种方式宣泄自身的愤恚、获得胜利的快慰。安戈涅对此再清楚不过。
她忍不住有样学样, 无视对方刚才说了什么, 径自绕回原来的议题, 压抑着语调起伏说:
“看到我和别人也能相处得不错,发现我确实有你以外的人可以依赖, 承认你因此心里有点不舒服就那么难?”
艾兰因灰眸闪了闪。他并未轻易失态,反而作势认真考虑了片刻。
而后他一脸坦荡地说:“我对西格确实有些不满。如果他没有太靠近您,您应该不会恰好今天进入发热期。但毕竟是意外, 我不会太苛责他。”
“至于您对他有什么打算……”他唇角微微上翘,与安戈涅的对视更像角力, 语调却依然平静,“本来也不是我该置喙的。”
安戈涅感觉自己仿若身处一场局势胶着的比赛,谁先破功发脾气就是谁输。可说到底,为什么非得有这种无意义的较量?
明知道继续逼问艾兰因本身就很荒谬,她还是停不下来:“真的对我和谁交际都不打算干涉,怎么刚才你恰好在那里?”
为了堵住对方类似“那里环境很好适合想事情”之类的说辞,她快速补充:“行宫那么大,你竟然恰好和我们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出现,真有意思。”
听到“我们”,艾兰因眯了一下眼睛。
他的表情稍阴,却还是维持着表面的仪礼:“如果我今天不是恰好在那个时候出现在那里,后果不堪设想。放任您和陌生的alpha独处并不负责任。”
安戈涅的耐心快要见底,用词愈发刻薄起来:“你大可以派人在暗处跟着。即便成了前首相,你手下可以干这种事的人总不会全都跑了。尊贵的侯爵本人就那么闲,非要亲自上场盯梢?”
艾兰因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他良久没说话。
像是中场休息,也是给彼此一个台阶下。
这番质问等同于反复狠踩艾兰因骄傲的神经。他数次避而不答,这场言语上的对打已经是他落了下风。这再逼他承认更多,他可能会恼羞成怒。
而他认真愤怒起来的后果……安戈涅目前还没体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