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也坐坐吧,不然……你连人带马怕是要挤到猴年马月呢!”
陈玉丹说着,不由掩唇一笑。
“此言有理……”
胤祯想来能言善辩,可是此时此刻第一次觉得自己有些词穷,只端起那碗茶水一股脑喝下。
“哎!小心烫!”
陈玉丹阻拦不及,胤祯更不可能在姑娘家面前失礼,索性直接咽下,烫的他眉尖一抖。
“哎呀,你怎么这么憨?烫着了吧?我看看……”
胤祯就要张嘴,但突然觉得两人之间有些太过亲昵,忙赤着耳根道:
“没什么的,习武之人皮糙肉厚,不妨事。”
“哼,再皮糙肉厚,你是不会疼?”
陈玉丹白了胤祯一眼,又想了想从腰间的袋子中取出一物:
“算了,你这无妄之灾终究是因我而起,这个膏药你拿回去抹吧。”
陈玉丹将自己制的药丢给胤祯时还有些不舍,阿玛向来不许她制药的,她也没有多少。
但胤祯难得收到人家姑娘的礼物,忙一把揣入怀中,不给其后悔的机会。
陈玉丹:“……”
“身手倒是不错……”
小姑娘抿起菱红的唇瓣儿,小声嘟囔着,胤祯也觉得自己方才有些不妥,犹豫一番后取出了怀中那朵花瓣微卷的梨花。
“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以这春日的第一朵梨花与姑娘交换可好?”
胤祯一伸手,一阵轻柔春风拂来,现场表演了一个零落成泥。
胤祯:“……”
陈玉丹:“……”
胤祯发誓,他从未这么尴尬过!
上一次这么尴尬,还是他偷吃蜂蜜被蜂子蛰了舌头被阿玛,额娘哥哥们嘲笑,可今日尤盛当日。
但陈玉丹是个好姑娘,并不在意,还从胤祯掌心中捻起仅剩下花蕊梨花,笑嘻嘻道:
“那我收下咯。”
那柔嫩的指尖自带着薄茧的掌心中轻轻一掠,如蜻蜓点水,却让胤祯本来就乱的心更乱了。
以至于之后这位陈五姑娘一直安利的店家独有的甜茶胤祯都未曾细细品味,脑中只有方才那短暂的一触。
“人不多啦,十四你该去忙了!”
胤祯恍恍然回神,才发现自己已经停了半个时辰了,忙起身告辞,并拉了拉白马。
也不知是否是桃花树下的青草实在柔嫩多汁,白马竟不舍得离开,还是陈玉丹看不下去,从腰间的袋子中又取出一个小瓶子,胤祯隐隐约约还能听到里头瓷瓶的哐当声。
陈玉丹端详了一下瓶子,确定无误后方在掌心倒了些白色的颗粒,笑着送到白马的嘴边:
“这是盐,它会喜欢的。好马儿,吃了就去干活吧。”
胤祯看着自己那匹白马肆无忌惮的在人家姑娘的掌心舔舐,脸色微青,还不待它舔完就勒住缰绳:
“多谢陈五姑娘了,不过家里往日没亏了它,不必如此娇惯。”
胤祯话音落下,白马不忿的打了一个响鼻,胤祯充耳不闻,终于找回了些状态,温润一笑:
“姑娘留步,我还有要事在身,先行一步了。对了,这个给姑娘尝尝!”
胤祯将自己腰间的点心袋解下递给陈玉丹,便骑马离去。
寻常人出门岂会随身带些子调味品,这位陈五姑娘应是与胤祯一般无二的好美食之人。
果真过了那一阵子,街上的如织的人影变成了如才学纺织的小丫头才能纺出的稀稀落落的模样。
胤祯骑马穿行而过,着实比他先前硬闯要轻松许多。
等胤祯到工部的时候,里头坐班的胤禛未曾出来,胤祯也没有如往日那般横冲直撞,只把缰绳丢给小吏:
“营缮清吏司在哪儿?”
鲜衣怒马的少年郎急奔而来,白玉面上浓眉紧皱,一股子急迫之势扑面而来,小吏连忙指了方向,随后只看到一片飘远的绯色衣角。
“来人!主事者何在?!”
胤祯直接拿了金牌出来,话还没说上先跪了一片,随后有人跪着答话:
“回郡王的话,奴才便是营缮司郎中,不知您今日前来有何赐教?”
胤祯直接大刀金马的捡了把椅子坐下,面上非喜非怒,看上去让人琢磨不透。
“爷且问你们,东岳庙的琉璃碎瓦可是运回此处?东西在哪儿?”
营缮司郎中只觉得这位琛郡王不愧是被皇上幼年封王之人,一身皇权富贵养出来的威势实在令人胆颤,忙道:
“是,是一早运回来了,可是已进了熔炉。”
胤祯闻言脸色阴沉沉的看了那营缮司郎中一眼,冷冷道:
“莫不是以为你们销毁了证据,爷便没有法子了?送往东岳庙的琉璃螭吻因何空心,知道此事之人站出来!”
一个两个,真以为他这张嘴是摆设不成?
胤祯话音落下,两个跪在最后面的主事不受控制的向前爬来,营缮司郎中看到这一幕吓得说话都哆嗦起来:
“你们何至于此,琉璃固然珍贵,可是和性命相比孰轻孰重你们不知呐?!哎!”
营缮司郎中拍着大腿向胤祯哭诉他如何如何识人不清云云,胤祯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的听着,目光却在那两个主事身上打转。
等胤祯看到他们一个个都忍不住冷汗淋淋,浑身发抖,这才一拍桌子大喝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