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上课时间, 整个学校都很安静。
除了高三这一层楼。
高考已结束, 最后一次聚在教室里, 同学们都忙着告别,签同学录。
整个教室都闹哄哄的。
虞楚熹从外面的厕所回来后, 她刚一踏进教室,就看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个不太熟悉的女同学。
旁边还围着两三个人。
她顿在门口, 视线朝旁偏移, 看到祁商坐在位置上, 懒散的单肘撑桌,看起来有些不耐烦的签着同学录。
看样子, 那几个女同学都是跟他告别的。
虞楚熹没走过去, 刚好她想去趟班主任的办公室,询问出国留学的事,于是转身又走了出去。
外面走廊很安静,只有路过其他高三的班级时,才能听到乱哄哄的吵闹声。
走过长廊的拐角, 前面越来越安静。
静到虞楚熹都能听得见自己的脚步声。
从班主任的办公室再出来时, 听见安静的走廊那边, 传来一阵脚步声,她没在意,只是刚走到拐角处, 就看到祁商迎面走了过来。
在跟他视线相对上的那一瞬,虞楚熹眼睫微颤,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避开了他的视线。
只是在垂下眼的那瞬间,她就有些后悔了。
过于冷淡无情了,像个陌生人似的。
可她却不得不这样伪装下去。
她即将跟祁商的告别,不仅仅是高中毕业,而是她马上就要跟着父亲去国外了。
那些之前,两个人之间滋生的缱绻暧昧,总归要有一个人下狠心斩断的。
祁商停到她面前,在她耳边低声呢喃:“过来阳台这边。”
他清冷的语气没有丝毫的商量,仿佛下命令是的,却也带着些笃定。
听得出来他是想要跟她告白了。
虞楚熹面色沉静,她抬眸,对上他的视线:“我还有事,得先离开了。”
“我有话想跟你说。”他挽留。
她却拒绝:“我并不想听。”
留下这句话,虞楚熹抬脚朝前走去。
可还没来得及跟祁商擦肩而过,就被他攥住了手腕:“我在阳台那里等你,直到你过来。”
虞楚熹没说话,只是用力挣脱掉了他的掌心。
她终于抬脚,朝前走去。
回到教室,里面还是闹哄哄的。
虞楚熹穿过吵闹的过道,径直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下午的阳光刚好晒过来,铺满了她大半个书桌,明晃晃的,刺得人眼睛发疼。
虞楚熹望着那些白花花的阳光,有些出神。
她想起,不久前,她因太困,而忍不住趴在桌上午睡时,阳光也是这么暴晒。
窗帘虽拉合着,但阳光还是从中间的缝隙里穿透过来。
还没睡多久,虞楚熹就感觉到眼皮晒得有些发烫,但很快她就感觉不到晒了。
等她睡醒时,看到祁商倚窗而站,他单手撑窗,另一只手的掌心摊着书本,清凉自持的垂着眉眼。
他身后刺眼的阳光依旧灼热滚烫。
却为她挡下来一小片阴凉。
不知是不是桌上的阳光盯得太久,虞楚熹只觉着双眼有些发酸,胸口处也有些发堵。
一些难以名状的情绪在心底逐渐发酵,几近快要吞没她。
她在原地发呆了些许,到底还是转身,朝着学校楼顶的阳台走去。
其他班级还在上课,外面依旧寂静一片。
虞楚熹穿过长长的走廊,径直踏上了通往天台的阶梯。
她缓缓的踏上台阶,一步步朝着楼顶的天台走去。
只是越接近天台的入口处,她的心里就越不安焦躁。
母亲的抑郁症,父亲在半夜痛苦的呜咽声。
亲戚的冷嘲热讽,就连小孩子也骂她是个扫把星。
这些因果皆来源于与人的羁绊,若不结缘,没有任何连结,便也不会有痛苦。
她开始退缩。
即便很喜欢祁商,但又很害怕跟他产生连结后,又会有各种不好的事需要她承担。
甚至可能祁商也会受到伤害。
她接受不到,亦没那个勇气再去承受痛苦。
就像那天她应班主任的委托,帮他送考卷,在他家别墅门口撞见他头破血流的一幕。
却只能一路偷偷的跟在他身后,还偷偷跑进药店仓促的买了碘伏,创口贴,可跟着他好半天。
她都没勇气将手上的东西送到他面前。
虞楚熹踏上了最后一个台阶,她指尖扣在肉里,心里也仿佛在做抉择。
在祁商跟父亲之间做选择。
一个是默默守护在她身边的少年,一个是跟她多年相依为命的父亲。
仿佛天平的两端,哪一个对她都很重要,可在这样的时机里,她却只能选择放弃一个。
待那些纠结难熬的情绪像海水一样,漫过她身体后,她终于做了决定。
她选择放弃祁商。
那天的最后,虞楚熹到底也是没勇气走到祁商身边,只是在站在阳台的入口处那里,偷偷望着他。
在心里跟他做了一场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