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们又十分清楚,如此声势浩大的天罚,即便顾一念能挺过去,也需耗费数量极巨的灵气恢复仙力。哪怕他们送上全部的仙器灵石,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灵渊相比,也不过是九牛一毛。
公玉瑾沉静颔首,并指在虚空中画出一道北斗星阵。
“以聚灵阵为基础,阵眼组合,嵌成七星。北斗主秩序,位属紫薇中宫,稳定灵气,激浊扬清,最是适合。”
“我们只有五个人……”凌云霄话落一半,猛然想起帝渊临行前与公玉瑾那次对视,默默住口。
和你们这些聪明人为伍,有时真的挺烦的。
修炼至登仙,众人皆有丰厚的家底与完善的阵法基础,很快领会了公玉瑾的布局,毫不惜力地献出法宝,合作布阵。
七星北斗,枢为天,璇为地,玑为人,权为时,玉衡为音,开阳为律,摇光为星。核心阵眼由众人各自持本命灵宝据守,星位须得契合自身。
帝渊带顾琢先行一步,显然领受天枢、天璇两个阵位。
天权亦是文曲,位于北斗魁杓交接之处,有承启转圜之责,仙力更高、又主文道的公玉瑾当仁不让。
凌云霄抱琴而出,自领玉衡之位,周应淮性情温笃,主修剑道,毫无异义位居开阳。
瑶光乃灵渊之畔第一位,启化全阵,意义重大。瑶光亦称破军,不惧险阻,不惜己身,喜孤军深入,与公皙瓒的性情极为相称。
“居灵渊之畔,有最充足的灵气补足,乃是破军化禄之相,上善。”
公玉瑾力主公皙瓒领受此位,两位当事人却有些不愿。
公皙瓒恋恋不舍,十分想要近距离一睹天罚之威,见证顾一念的成神之路。
商采采则是面露迟疑:“天玑禄存乃是大吉之星,有解厄制化之功,我命格轻贱,恐怕……”
“仙子怎可如此自轻?”公玉瑾目光温和,鼓励道:“万年间仅有你一位女子,不因与玉山的情爱纠葛借道缘飞升。仙子如此轻贱自己,又叫我等如何自处?”
商采采还欲再辨,对上那双清俊的星眸,却忽然忘言。
他目光清正,眼底有着洞悉一切后真诚的认同,言辞恳切:“若仙子当真有着不愿回首的出身与过往,那只能说明,比起我等,你曾走过更多的路,取得过更多的成就,今日,方才能与诸位共立一处,共襄盛举。”
“解厄制化,非浣微仙子莫属。”
樱唇微抿,商采采心境豁然开朗,莞尔道:“是我着相了。”
沉云卷积,电光四起,一场雷暴即将诞生。商采采遥望远方,祭出本命仙器,坚定道:“事不宜迟,开阵吧。”
“成,本仙君就来当一次破军。”
公皙瓒轻摇玉扇,落身灵渊之畔。柳叶刀、捣药杵、金缕衣,种种仙器灵宝盘旋身侧,修长玉手随意一挥,准确落入对应阵位,玉扇凌空刻画阵纹,聚灵阵成。
绯衣仙君并未停手,玉扇合拢,直指浩浩灵渊,那里灵气集聚,几乎要凝为实体,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起!”
玉扇引动灵渊之气融入灵阵,身周仙器嗡鸣振动,无法承受过于浓厚纯净的灵气,险些撑到碎裂。
“还不够,还可以。”
公皙瓒低声自语,玉白修面之上泛起薄红,飞扬的狐目微眯,神色间是前所未有的郑重。
灵气近乎饱和,朱玉药杵振声清脆,几乎要到碎裂边缘。血液中与生俱来的疯狂本性催促他继续引动,探索极致的上限,他深吸口气,强行压下,不甘不愿地展开玉扇,旋身指向灵阵下一个方向。
“去!”
疯了一辈子,也该谨慎一次,为那人求一个万无一失。
感受到聚灵阵源源不断汇聚起灵气,又透过七星之阵传导向下一个阵位,公皙瓒取出一张鎏金小榻,斜倚在软枕之上,公皙瓒拂去额间汗珠,摇头轻叹:“天上地下,没我可真不行。”
不但俊秀,还很优秀,真是让人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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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色雷云铺满天地,天怒之下,避无可避。
顾一念扬鞭而起,主动迎上狂肆暴烈的雷云。
窈窕的身影在雷暴之中灵巧翻转,浩荡天威之下,女子如同一片飘摇的飞絮,孤弱无依。它主动离开诞育它的巨树,怀抱种籽,追逐一场新生,也势必要承担外界的风雨与柳枝愤怒的鞭笞。
一道粗若十合古树的雷霆降下,顾一念运足仙力,执鞭而上,天威人力相撞,蓝白电光闪彻夜空。
借雷电对冲之力向预设好的方向撤身,却远没有达到预想的距离。仅一瞬的喘息之后,第二道雷电如附骨之疽,紧随而来。
抹去唇边血迹,她握紧长鞭,神色狠厉,再度重复先前的路数,且战且退,缩短与灵渊之间的距离。
〔怎么回事?〕
天罚之雷被长鞭打散,余威入体,在经脉中泛起隐痛,却远没有想象中的剧烈。
她与灵渊的距离,也远比预想遥远。
她撑过了两道天雷,却没能如愿借力飞出,投进灵渊。雷云始终紧随,降下的力道却和缓,靠对冲拉开的些许距离很快便被追上,她始终位于雷暴正中,无法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