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抬头，也没有看面前两张表情不一的脸。
她说：“我的右手，曾经受过很严重的外伤，前前后后做了十几次手术，复健两年以上……”
她话还没有说完，汪姿彤猛一下站了起来。
仿佛难以消化她所说的事实，汪姿彤抖着唇，好半天，才小心翼翼越过桌面抓紧她的右手。
不敢用力，汪姿彤小心地翻看着，先看手心，再看手背……
一点痕迹也看不出来的她的右手，她颤着指尖在那上面抚了抚：“怎么受的伤啊？为什么要做十几次手术啊？那得……严重成什么程度啊？”
沐听雪由着她拉自己的手，也由着她看。
脸上甚至还在笑：“换成普通人的话，其实也没有那么严重啦！正常的生活是不成问题的，只不过，伤了手部的神经……所以想要随心所欲地出画自己想要的线条和曲线，就不太容易了……”
汪姿彤的脸，刷一下就白透了。
她想过那么多理由，却从来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
就算她最终顺着爷爷的意思上了美院，也不过是偷偷在做模特，可画画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她从小看到大，又怎么会不明白？
也正因为明白，所以……
第379章 真的不能恢复了吗？
她红着眼睛摸她手心里的茧，那些茧都是握笔过久留下来的，很粗糙的几个，甚至有点儿丑。
如果不是真的喜欢，哪个女孩子会允许自己的手变成这样。
“沐沐姐，你怎么不早说啊？我爷爷他错怪了你这么多年……”
汪姿彤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声音都有点儿破了：“你的茧还是这么厚呢！明明都画不出来了，还是这么厚怎么来的啊？你……一直在练习吗？”
“对啊！如果不练……今天这种线我都画不出来呢！”
只这一句，汪姿彤再忍不住，反手捂着嘴，哭得更凶了：“怎么会这样啊？怎么会……这也太残忍了，怎么能伤了你的手……到底是怎么伤的啊？你出车祸了吗？”
她摇头，不忍告诉她自己的手是被别人踩废的……
“是我自己不好……”沐听雪没有哭，因为眼泪早就哭干了。
她反手握着汪姿彤的手，用带茧的指尖轻轻安抚地摩梭着她，像是自省地说：“我没有保护好自己的手，所以，是我的错。明明汪老师一直在提醒我，不要胡闹，我的手最重要……你知道的吧！他以前还要给我的手上保险，如果那时候听他的就好了……”
小丫头哭得太厉害了，她用空着的那只手抽了张纸巾帮她擦脸，还柔声软哄：“乖啦！哭什么呀！我都不哭……”
“姐，对不起！我还误会你。”
汪姿彤哭得止不住，直接一把抱紧了她。
她现在个子很高，沐听雪被她抱着，感觉上就像小鸟依人，不过，她没有躲开，由着她抱着，还轻轻拍着小丫头哭到要打嗝的背。
汪姿彤哽咽着，几乎不能成语：“可是……怎么办啊！我现在突然觉得……要是……你真的是为了钱才不画就好了，你明明是最喜欢画画的，比所有人都喜欢画画……可是怎么办？怎么办啊？我这样画不好的都可以画，你怎么会不能画了呢？”
“姐，以后真的不能恢复了吗？不能了吗？”
听到这里，沐听雪眼尾飞过一抹微红。
她眨了眨眼，忍了下去：“嗯！恢复不了了，可是没关系的，你看，我还能做设计师，可以给你画最漂亮的裙子。”
汪姿彤完全不能听这种，她哇一声，又大哭起来。
“呜……呜呜……”
她这动静实在是太大了，甜品店里其它人都惊呆了地看着她们这一桌。
沐听雪又轻轻拍她：“快别哭了，大家都看着你呢！”
“我止不住！”
“会变丑的，眼睛会肿的，而且，你以后可是要上镜的人，以后这种黑历史让人翻出来，丢不丢人？”
还是这一句话好使，小丫头吓得赶紧止了眼泪。
可刚才确实是哭得太厉害了，她现在不停地打着嗝……
沐听雪笑话她：“真丑！不过，你现在要哭我拦不了你，但回家后可不许这样了，别让汪老师看出来。”
汪姿彤不解：“你为什么不让我跟爷爷说啊？”
“你都哭成这样了，要是你爷爷知道了，你觉得他会怎么样？”
只这一句，感情丰富的小丫头小嘴一瘪，顾不得变丑不变丑，又张着嘴，哭了起来：“呜……呜呜呜……沐沐姐，我不说，我不跟爷爷说……”
“乖！”
她抚着小丫头的头，转眸，还对一直面露凄色的陆昀川笑了一声，又是无声启唇：“我没事！”
第380章 要有多疼？要有多绝望？
怎么可能没事？
陆昀川又不是傻子，他可是当年与她齐名的天才画手之一。
曾经，她是自己最在意的对手，后来，她是自己最在意的初恋。他曾以为，哪怕他和她无法在婚姻里结合，至少精神上是最契合的。
她会做为自己一辈子的对手，和自己一起活跃在世界画坛上。
可是……
陆昀川无法将目光从她的右手上挪开，哪怕，他早就知道了她手曾受过伤的这件事。
要有多疼？要有多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