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山河没有笑，他的眼神里似乎有什么暗沉的东西在流转，但又立刻消失不见。
“所以你觉得是什么卡住了这门呢？”
山青道：“我这些年没有遇到过出梦者，但是根据我之前的理论，那些出梦者身体内部装了太多的亡者能量，他们一旦把这些能量带到现实世界，就会导致两个世界的平衡被打破，最后最坏的结果就是，两个世界的能量完全混为一体，大门就再也关不上了。”
山河轻微地眨了下眼睛。
山青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她继续道：“这些出梦者就像是一个个锚点，或者说牵引绳，他们在现实世界拉住了大门两侧，使得大门无法正常关闭。”
“所以，等你出去之后，一定要跟娄明知说，让他汇报给高层，对所有的出梦者严加考察，做各种研究，务必要弄清楚他们的危险程度。”
山河道：“那你的意思是所有的出梦者都被清除了之后，大门就能正常工作了？”
“我希望是如此，”山青蹙眉，“但是我也在想，早在最开始，这扇门是怎么出了问题呢？我怀疑，一定有一个特殊的人或者事件，在最开始的时候意外卡住了门，由此才导致了最初的入梦者的诞生。”
“这要怎么找，这也无异于大海捞针啊。”山河也有些苦恼。
山青想到这儿也是觉得棘手，“我也知道这个太难找了，只能说碰运气吧。”
姐弟俩陷入了沉默。
半晌，弟弟开口道：“所以，山青，你有想过如果清除了出梦者，大门正常关上了，那你会怎么样吗？”
姐姐盘腿坐得有些累了，抻了一下两条大长腿，“我都一样啊，关上了门我也出不去，不关上我也出不去。”
幽冥之门虽然确实出了问题，导致亡者世界的能量外泄，但是它依旧不会允许亡者真正地穿过，现在也没有死者死而复生的事情发生。
而山青，可能已经被判定成亡者了。
山河叹息道：“你说这门要是工作得好好的，就不会有这么多事儿，要是完全不工作，你也能随意进出，偏偏就是卡在这里，卡了一半又没全卡，怎么就只祸害你一个了呢？”
“我哪儿知道，”山青也有点想翻白眼，“可能就是运气不好吧，自认倒霉呗。”
她一直都是这样一个乐观积极的性格，哪怕世道再难，她也能活得像朵自己会发光的向日葵一般。
小时候父母去世的时候，她带着山河独自生活的时候，她就是如此，后来被困在梦境世界里，她也是如此。
对此，无比了解自己姐姐的山河只能微微一笑。
然而他心里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
他只是轻轻起了另一个话头，“我的岁数都快赶上你了ᴶˢᴳ。”
山青一挥拳头，“怎么总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行了，姐我青春永驻，不好吗？”
山河只是道：“当然不好了。”
我的傻姐姐，一个人的岁月，哪怕无穷无尽，又有什么意义，哪里又能称得上好呢？
——
镜头转回到三年后的酒店房间里。
山青回想着那个场景，猜测道：“我想，他那个时候怕是嘴上答应，心里的想法却是，这破大门赶紧彻底毁灭吧，毁了之后我姐就能出来了。”
她苦笑了一下：“不是我自恋才这么猜，很有可能他真就这么想。我从小就知道，我这弟弟看上去文文静静柔柔弱弱的，实际上骨子里老大胆了。”
陆艾哪儿能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么多的弯弯绕绕。
“也就是是说，山河现在正在做的，就和你叮嘱他的完全相反，”陆艾恍然大悟，“他试图大规模地引爆出梦者，就是想让两个世界的能量流通从而变得混乱，这样才能让你出去吗？”
“对，他应该这么认为。”
山河不惜背叛白箱，不惜背叛其他所有的出梦者，原来就是彻底破坏掉幽冥之门，让自己的姐姐能重新回到现实世界。
为此不惜赴汤蹈火，不惜世界大乱，不惜花三年的时间就只为筹谋这件事。
“可是不会只有这一个方法吧？”陆艾小心翼翼地看着山青。
陆艾当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这几乎就等同于要在全世界的人类和山青放在了天平上，只能选择一个。
这也未免太残酷了。
山河选择了山青，而陆艾做不出这样的选择。
山青避开了这个话题，没有再谈起，而是说道：“今天我们已经聊得够久了，你先消化一下吧，我猜你还要给娄明知传递信息？”
“是的，”陆艾的拳头锤向自己另外一只手的手掌心，“他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说不定你们明天就能见到了！”
山青也被感染，“呵，希望吧，我倒是觉得不一定。”
“哎，为啥，”陆艾奇怪地问，“他一定会愿意入梦的。”
“这是个秘密，那我们明天先看结果我再告诉你。”山青狡黠地眨了下眼睛。
——
第二天的清晨，黎椒下起了淅沥的小雨。
王屏拖着疲惫的身体来到了公司，她今天要规划娄总的时间安排，先是是要跟瑞兔那边开个会，商讨如何处置昨天公交车绑架案的出梦者，以及听一听现在首都的研究小组组长——章教授那边的推论。除此之外，西部的沉睡事件还没有解决，她也得关心那边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