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奚继续嘀咕着：“我不小了，我都能自己吃饭了。”
柳双娥失笑道：“你连弓都拿不起呢。”
“那我就多吃饭，一下吃十碗，这样以后就可以保护母妃们了！”
“好，等你长大了就可以保护我们了，”淑妃轻拍她的头，转身又说起后宫的事，“你也不用担心，谭美人和张昭容都很好，胡婕妤你也打过照面的。在这里，无须担忧被人暗害的事。”
柳双娥欣慰地点头，张昭容是四年前选秀进来的，只比她长三岁。她是丞相之女，出身显赫，不过没有实权，也算是为了家族才入宫。都是在京中长大的，二人也见过许多次，张昭容举止言行的确是大家闺秀的模样。
正想着，橘白却从门外一脸凝重地进来。
“陛下要见公主。”
柳双娥闻言却起了身：“我带着昭奚去吧，你累了一天，便在蓬莱殿歇下。早晚都是要见的，我也不好一直躲在这。”
二人到时谭美人刚把药晾凉。
她接过谭美人手中的药碗：“我来吧。”
喊着要见昭奚时还是清醒的，如今却又有些糊涂了。只听见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他翻过身来，看不大清人的脸。
“臣妾携昭奚公主前来侍疾，愿陛下万安。”
她端着药碗坐在床头，用银勺不断翻搅沉淀的颗粒，轻声说：“陛下喝药。”
对面没回答她，徒然伸出手来抓住自己的手腕，打翻了药碗，声音孱弱又嘶哑：“春山，你见过昭奚了吗？她长大了许多。”
第58章 舅舅
打翻的药溅在被褥与床单上，也溅在他自己的脸上。纪蒙尘这才清醒几分，再看时，柳双娥正手忙脚乱地清理污秽，仓皇失措。
他没生气，却还是病殃殃的，语气中不免含了几分失落：“是你啊，我还以为是春山回来了。你们确实长得像，脸型身形就跟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他还想再说，李执已经带了几个太监上来替他更衣，柳双娥只好拉着昭溪在旁边候着。
收拾妥当，纪蒙尘也清醒了不少，扶着床头坐起，招了昭溪上前。
柳双娥忙把她抱到床上。
昭溪拉着他的袖子摇来摇去，声音软糯，撒起娇来很有一套：“父皇什么时候才能好，已经很久没有带儿臣出宫去玩了。”
“你皇兄气得朕头疼，还得再病些时日，”公主本就长得粉雕玉琢，惹人喜爱，再加上她是先皇后的孩子，纪蒙尘不由得更怜爱几分，“就三月三，白日刚好是你小姨册封礼，晚上咱们就可以出宫去玩。”
“谢谢父皇。”昭溪拉着他袖子的手一借力，粉嫩的嘴唇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早些睡，可别再让你母妃哄到半夜才睡着了。”
昭溪点头，好奇问道：“小姨以后会一直在宫里吗？我能一直见到她吗？”
“会的，以后昭溪想见小姨了，就可以去蓬莱宫寻。往后小姨和宫里的母妃们，是一样的。”
昭溪歪了歪头，没听懂。
她说：“那我以后可以和小姨一起睡吗？”
“自然可以。昭溪是想跟母妃一起住，还是小姨？”
未等昭溪回答，柳双娥就跪了下来：“淑妃姐姐照顾公主日久，情感深厚。臣妾初入宫，行事不周，照顾公主恐心有余而力不足。”
“朕只是随口一问，你不必如此妄自菲薄，”纪蒙尘挥手让她起来，上下打量着柳双娥，“当时不也是你劳心劳力照顾着公主。在宫里不必害怕，就当做自己家一样，你想做什么便去做，后宫一向都是清闲惯了，朕也懒得去管。也别总是跪着了，动不动就跪，小心身子跪出了毛病。”
她这才起身。
“太子不日便要动身去矜城。”纪蒙尘望着她，兴趣盎然。
“臣妾多谢陛下。”
“谢什么？谢朕留了他一命？”
“臣妾多谢陛下，给臣妾在宫中立足之地。”与纪蒙尘不算秘密，但也没那么多人知晓，长久在宫中相见，总会有风言风语传出。她能忍得住，纪云宴便不一定了。
“你倒是聪明。”
“臣妾先是柳氏嫡女，再是柳双娥，是以要为整个家族考虑。”
“入了宫，你就是贤妃。”
“是以臣妾如今，要先为大祉考虑。”
国家安危、家族荣耀，一桩桩一件件都被她往前排，个人利益被残忍地放在最后一位。她自己是这么做的，是以她希望纪云宴也能这么做。
“知道你的心意了。往后在宫里本本分分的，朕能护你一辈子荣华的。”
她抱着公主一路向外走。
她昏昏欲睡，橘白也能放心与柳双娥说话。
“陛下未为难姑娘吧？”
“他对我很好，方才不慎打翻药碗也未曾怪罪，托姐姐的福。”
“那便好，”橘白提着的心终于放下，“淑妃只小憩会子便醒了，现在已回了珠镜殿，正拉着张昭容与胡婕妤打麻将，说就差您开桌。”
柳双娥笑：“陛下病得厉害，她胆子倒大。”
从前姐姐在时她也十分潇洒，后来老实了点，看来如今又回到了老样子，甚至比从前更狂上几分。
“那咱们还去吗？”
“不去了，昭溪正睡着，总不好将她一个人丢在偏殿。”
橘白点头，回过站在暗处等候的北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