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絮望向这家公司底层的文化墙,平静而又内敛地点了点头。
介绍公司历程的中年男人不是别人,而正是赵天集团的老总,一手创办公司的赵先生本人,欧债危机过后,赵天集团一直致力于公司体制改革,想要推陈出新,这不,他们幕后的大老板才从纽约的茫茫人海中为公司物色了新的人才。
“谢谢赵总的信任。”
赵总对于有些无法控制的事情不得已提前说明,“但小钱,我也不得不和你打个招呼,董事会的情况,说实话,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听我的话,一项政策真的想要贯彻落实,可能还是会遇到层层阻力。”
“我明白,”钱絮一笑,似乎天生就容易让人很容易信服,看上去就一定是心中有数了,她有礼有节,既不落入殷勤,也不同于客套,“谢谢赵总对我的信任。”
回国进入赵天集团,直接进入管理层的这份工作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
这年头工作难找,留学生也未能幸免。
国外名校的光环在当下学历贬值的浪潮中,并不例外。
“那接下来,我就将你介绍给我公司的老同事们,大家也都是第一批的合伙人了。”
钱絮对赵天集团的元老已经有所了解,她如任何一位谦逊的晚辈不卑不亢道:“好。”
走进会议室。
七十二层的太阳投射出稀薄的光,室内的暖气驱散着冬季的薄凉。
钱絮深吸了一口气。
如果没有中途偏离的三年,那么今天所得到和所斗争的一切本就是她渴求得到的,没有任何事可以阻拦她,也没有任何人可以影响到她的未来。
钱絮不会在这个关键时刻怯场。
“机器大规模的自动化生产也意味着我们对人工智能的需求,更新换代也就不可避免……”
不过,几乎她一开口,就有公司元老不满意了,“一天到晚换机器,老兄,不是我讲你啊,我们几个是真老没有钱了。”
而自从最初那位股东打断她开始,之后会议毫无进展,陷入了这群人长期的控诉当中。
“你要寻一个小丫头来管理公司,我没有意见,但是一上来就又要技术革新……这些都是要花成本的啊,不是有些人空口讲讲白话的。”
有老董事尚且没有听完钱絮的打算,直接干脆否决她接下来的所有计划。
而有些人一听到牵扯到他们钱的事恨不得立即冒出来,“就是,这两年市场行情又不景气,咱哥几个哪里分得到多少钱啊,还要出的话,我怕是没有办法同意。”
“不是针对谁啊,就是觉得我们做做代加工出身的,后来去做原料,做纺织,企业已经比别人多好多倍了,”站在对立面的股东脸上的冤屈和愤懑似真似假,在会议上哭诉道,“这把年纪了,我实在是不想闯了。”
这令钱絮微微有些头疼。
初入职场,她本身并没有祈祷着一帆风顺,但真正第一次经历这些不同的刺耳的声音的时候,她仍然下意识地有几分茫然,不过,很快这种茫然消散了。
她并没有和这群老江湖兜圈子,没有等到她幕后赏识她的大老板吭声,直截了当道,“怕是大家过去赚钱的时候可没说过这些。”
“眼下,对于我们而言,既是机遇,也是挑战。”
而诸如“小丫头”一样的话,她也权当是夸奖,扭头就扬言,“谢谢张董夸我年轻。”
人群中央那位看似柔弱的,拥有着一张过分美丽而不真切、在影视圈都极为罕见的面孔,却在此时此地说着毫不退让的话。
这并不妨碍那几个被怼得说不出话来的老家伙冷哼了几声。
然而,她的坚定引得赵天对公司重燃了希望。
“总之,我希望大家一切都配合小钱说得去做,”赵天始终站在这位即将大有作为的年轻人身后,为钱絮撑腰道,“很多时候,我们在商场也正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小钱是我在美国见了许多留学生当中令我最印象深刻的,我相信她会带领着我们公司更上一层楼。”
张董轻笑,好像在这件事上做不了主,但在其他事上却很有发言权,“赵总,要我说你怎么不选自己的儿子,不是听说不回也在宾大留学的吗?”
“还是什么沃顿商学院,这学校的名头听上去不要比这个丫头的学校厉害得多。”
赵氏父子关系一般的事情,几乎人尽皆知。
赵总这次去美国有没有见自己儿子的事情都不要说,张董却放到台面上跟大家伙当作笑话一样说。
众人认为赵不回必然对于这个公司不感兴趣,更不可能出席一场无关紧要的任职会议,所以也就放心大胆地拿出来讲。
“不器重自己的儿子,找一个外人干什么?”
有人没忍住,当着赵天的面儿道出了实情,“什么沃顿饿顿,要我说这些学校不都是水一水,不回是个什么样的小子我们几个做伯伯的还能不明白?”
“要是他不混日子,懂得上进的,这公司总归轮不到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