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姜善宁便让她回府了。
菘蓝走后,姜善宁一个人在清凉宫里转悠。
清凉宫里并不大,姜善宁看着熟悉的一草一木,她在这里生活了一月有余,倒是对清凉宫生出些不舍来。
她轻叹一声,掌心搭在窗台上,想到朔州如火如荼的战事,内心更加焦灼不安。
阿爹和大哥,这么久都没有信,不知道他们还安好吗。
边疆的仗打了那么久,萱萱一定害怕极了。
姜善宁越是想,便越发坚定了内心的想法。
太阳逐渐西沉,暖黄的暮光落在少女的身上,勾勒出她窈窕的身形。
萧逐来到清凉宫时,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幕。
他身上还穿着龙袍,今日下朝后,他一直在处理朝中之事,尽管他已经很迅速,来找阿宁的时候已经到了黄昏。
看见姜善宁的那一刻,一整日应对朝臣的冷酷和疲惫都一扫而空。
萧逐的眼角眉梢都松泛了许多,他没有进屋,而是走到了窗台下,隔着一步的距离,张开手臂在她面前转了个圈。
“阿宁,我头一次穿这身衣裳,你瞧瞧,”他语气里满是忐忑,“好看吗?”
处理完政务,他特意没有将龙袍换下来,想穿给阿宁看看。
姜善宁原本正在发呆,闻言,目光落在窗台前的萧逐身上。
他平日里穿的最多的便是玄色,很少穿这般亮眼的颜色。
姜善宁微俯下身,胳膊肘搭在窗台上,仔仔细细地将他从上到下看了一遍。
龙袍是一个月里赶制出来的,但做工却是精细,沧龙腾飞于龙袍之上,衣角处绣着金线。
乌金缓缓西坠,暮光映在他身上,衣袍流转出金光。冕旒上的珠帘垂在他眼前,映衬得他这张脸更为俊朗。
年轻帝王忐忑地站在心爱的姑娘面前,等候她的打量。
姜善宁端详了片刻,扬起笑容:“好看。阿甘身量高,身形又挺拔,不管穿什么都好看。”
闻言,萧逐抿唇微笑,脑袋不由稍稍垂下。
姜善宁向他招了招手:“阿甘,你快进来,我有事情要与你说。”
萧逐走进来,摘下头顶冕旒,随手搁在门口的博古架上,朝殿内走去。
姜善宁上前几步,抓着他的袖摆,笃定地说道:“阿甘,我决定要回鄞城。”
回到鄞城?
“你要离开我?”萧逐眉目一凛,心脏倏地被一只大手抓住,他旋即想到了什么,再开口时语气中带着不安惶恐,“是在清凉宫住的不舒服吗?觉得太闷了?还是宫里不如在侯府自在?”
“不……”
不是离开他,她是要去朔州,但她去朔州不就是离开他么。
姜善宁一时语塞,还没说出什么话时,腰间骤然箍着一只手臂,萧逐紧紧拥住她。
仅仅是一瞬间,他的嗓音就变得暗哑,眼瞳中漫上一层薄红。
他颤着手,抚上她的脸颊,眼眶中丝丝缕缕蔓延的红意刺痛着姜善宁,萧逐发白的双唇轻动:“阿宁,是你先招惹我的,你不准丢下我。”
圣旨到鄞城时,她分明答应过他,会永远与他在一起,永远不分开,和他一起来到永京,永远不会抛下他。
现在又是怎么了?她为什么要回到鄞城?
若是连阿宁都不要他,他一人守着这个皇位有何用。
姜善宁怔愣,她就说了句回到鄞城,萧逐便这般惶恐。
她的鼻间顿时酸涩。
哪怕他们已经在一起,他心底还是惴惴不安,害怕她会丢下他。
从小到大,他从未有什么东西可以长久地拥有,心底便下意识地认为,她随时会丢下他。
姜善宁想给他擦擦眼眶,但是萧逐的手臂收拢,不轻不重地压着她,她一点也动弹不了。
“阿甘,”她轻声,“松开我一点好不好。”
萧逐的手背脉络青白,双手扣在一起,死死抱住她的腰,用行动回答了她。
姜善宁胸腔里泡着酸胀,她的心在抽搐,仰起头:“我不会丢下你的,阿甘。”
萧逐两臂一僵,张开嘶哑的嗓音:“你说什么?”
姜善宁弯唇笑,眼底满是心疼,不厌其烦地说:“我说,我永远不会丢下你。”
拢着她的双臂松了些,她趁机抬起手,双手覆在他的脸颊上,指腹擦拭掉他眼角的泪,温声细语:“姜善宁永远不会丢下萧逐。”
他既然心有不安,那她就一遍一遍安抚他。他是她的心上人,是她未来的夫君,她欣喜还来不及,绝对不会丢下他。
话音落下,姜善宁的肩头被紧紧扣住,红唇上压下来一双薄唇,撬开她的牙关攻城略地,勾住她的舌尖缠绵。
她感觉到脸上划过一抹冰凉。
他落泪了。
亲了许久,萧逐俯身把她抱住,薄唇落在她的耳后,脖颈,颀长的身躯在微微发抖,口中不断呢喃:“不离开,不离开。”
在鄞城时,他原本都决定此生再不回京,和阿宁共同相守在鄞城,可是阿宁承诺要与他一起,共进退。
如今万事将要落定,阿宁突然说她要离开,他心里惊颤,着实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