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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总是鬼话连篇_亦唯【完结+番外】(4)

  可刚一出口,她便后悔了……她怎能问出这种问题?

  闻亦笑了笑,柔声道:“不会。”

  司檀并不大相信,可他好听的声音,直教她耳朵发软,想坚定一点不信他都不行。

  一阵清凉划过,司檀含着雾气的双眸睁起,面上也开始僵硬起来。他的手指蘸着些清露,是有些凉。可司檀明显感觉凉的并非是药,而是他打圈轻揉脸颊的指腹。

  不是凉,是冰冷。如同冬季落在面上的冰雪,冷的彻骨,且毫无温度。好似这种冰冷不仅仅存于指尖,是全身上下都灌着的阴寒。

  司檀愕然,双眸陡然抬起,黑漆漆的瞳孔带着水光,像是颗熟透的葡萄。她直直注视着闻亦的脸,许久,许久。

  恍惚间,她记起了儿时发生的事情。那时她才八岁,因贪玩偷溜出府遇上了几名粗汉。她不知道那些人为何绑她,醒来只见到了一屋子与她年龄相差不多,且个个身有缺陷,衣衫褴褛的孩子。

  她当时吓坏了,没了魂儿一般躲在墙角瑟瑟发抖。那些粗汉很是凶狠,对着一众孩童好一番打骂折磨。她没遇上过这种场面,怕极了,却又不敢哭出声来。

  就在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之时,夜间救出她的,她清晰记得是一位穿着宽袍白衣的大哥哥。他的身形与眼前的人有些相像,可她又很肯定,那不是他。

  因为除了几分气质有共同之处外,长得是一点儿也不像,算算年龄也不吻合。当时的那人看起已有二十多岁了,而眼前的人,好像与那人那时一般大小。

  她将那人记得如此清楚,一是因为那人救了她,其二便是……

  他的手也是同样的温度——冰冷透骨。

  司檀晶亮的眼睛瞪起,动也不动,一直盯着一脸认真、低眉抹药的闻亦。

  他长的也好看,英眉斜飞,墨眸含笑,鼻梁高挺犹如山脊。两鬓齐整宛如细雕慢刻。尤其是嘴唇,不厚不薄,多一分少一分都不行。唇珠更像是晨露中的杏花,能掐出水般的饱满。又像是红红的樱桃,甜润醉人的想尝上一口。

  好想尝一口。

  被自己的念想惊的呼吸渐乱,她慌忙摇了摇头,不行,不能尝一口。

  “怎么了,不舒服?”发觉她的不自然,闻亦停手润颜轻问道。

  清浅的气息扫在司檀的面上,她的双颊顷刻间泛起一团可疑的红晕。

  她摇头,决不能说是因为想要咬一口他的双唇。

  打死也不说。

  “这些药你都留着,都是活血化瘀,消肿止痛的,想必平日里你都能用得上。”闻亦唇畔染起如风如阳的笑意,将几上凌乱的矮罐收拾好,缓缓在另一侧软垫上席地而坐。

  司檀沐着温风,动了动唇角,挤出来一句:“谢谢。”

  难得从她眸中捕捉到一分喜色,闻亦提着的心算是稍稍平复了一些。他和颜若云望着司檀,道:“听旁人说,你喜欢听故事?”

  他连这个都知道?

  再过一月,她就十五岁了。这个年龄的女儿都是学的端庄大派,府内的几位姐姐们也是娴静雅致的很。唯独她不学女工,不习舞乐。除了喜欢花草,就是对那些胡编的话本感兴趣。可自个儿看话本,不如旁人讲出来,所以她也喜欢旁人讲故事。

  他这么问,是在笑她吗?

  司檀目光澈亮,流转间左右打量良久。可即便如此,也没能瞧出他是不是想要笑话她。

  不怪她要这么想,只因府内的姐姐、姨娘们都这样笑过。

  她观了良久,除了在他面上看到一如方才的和煦笑颜之外,并未看出其它的意思。

  她想着:他应是不会笑话的。

  眸中一会儿惊喜,一会儿疑惑的来回变换与自我纠结之后,司檀才轻启朱唇,细声道:“你会……说故事吗?”

  话刚出口,她就意识到不该这样问。她应该识礼些。要不他会以为爹娘没教好,会不高兴的。

  看来,是找对了话题。如此一来,要想让她点头同意这亲事,必须要过了这一关才能行。

  闻亦失笑点头,以示确认之意。

  见他这么亲和,司檀忽然就不想退亲一事了。

  院中下人会说故事,话本上也能看故事。既然在家也可以,出嫁也可以。嫁人也没什么的。

  且他嘴唇长的好看,声音亦是清凌好听,从他口中讲出的故事一定比他人说的好上许多倍。

  如是想着,她便将今日来这亭中的目的抛掷老远,头也跟着不疼了。

  闻亦一直安静的坐着,很有耐心地任她上下端量,且丝毫不觉得这有任何无礼之处。反而还有种窃窃的喜悦。

  她没有开口提起退亲一事,既然没提,那是不是就表示着她有些认可他了?她的心思如此清澈,性子单纯的可爱,想来是不会太难。

  他原也没想到,有一日他竟是要与这些真假相互掺杂一团的故事争地位。

  不过,他乐意这么慢慢等着。

  浅思之后,闻亦轻声问道:“你为什么那么喜欢听故事?”

  司檀咬唇,不语。闻亦突然问起,她实无法相告。自那日遇上坏人,她便没再出过府。她怕了,娘亲也怕。府外有许多好玩儿的,她惦记着,也很喜欢。可她不能出去。她原不胆小,自此事之后却是真害怕。

  她半晌不说话,其中缘由,闻亦还是清楚一些,但他并未言明。微微静止片刻,他道:“你若是喜欢听故事,往后我多寻些来,每日讲于你听,可好?”

  每日都有?那自然是好。

  司檀抬眼,面露喜色,点头像是在捣蒜。唇角的两处梨涡也不用硬挤,自然的就弯起来了。

  好容易欢喜了些,闻亦唇角的笑容越发的耀眼。暖阳恰好投射着他半边脸庞,皮肤好似块剔透无暇的白玉,隐隐生出一种飘忽之感。

  杨柳低垂拨动池水,一阵杏花浅香与绿草味道混合之后随风入亭,司檀顿觉神思清明,不像方才那么局促了,对闻亦的戒心也逐渐消失无踪。

  “我是闻亦,你可以不必拘礼,直接唤我名字即可。”

  “闻亦……”司檀轻声念着,娇颜昳丽,唇畔随即勾靥舒绽,弯起一抹嫣然明媚。

  他竟是取了这么个随便的名字。她知道这个亦字,是也的意思。他姓闻,这闻又恰好有听的含义。

  闻亦,这这名字不就是在说:也就唤着来听听?

  我随便起一个名字,你随便喊。

  好奇怪的名字……

  想着想着,司檀唇畔弯起的弧度愈发清晰可人。

  对她这忽然漫起的悦目流光,闻亦却是陷入浓彩深疑中,完全摸不着头脑不说,还深觉挫败感趁此倍增。

  想他如此小心翼翼、费心费力讨好良久,竟还不如念一个名字让她开心些……

  ☆、无由冲突

  毕竟不太合规矩,没在六角亭内待上多久,闻亦便与司檀行礼告辞。由家丁引路,自来时而行过的杏林窄道经檐下朱漆长廊往正厅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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