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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总是鬼话连篇_亦唯【完结+番外】(43)

  闻亦无奈勾起唇角,眉眼泻下一缕缕碧波温情,心头亦是蕴起片片柔软。他捞起司檀棉弱无力的身子,暗道一句:还真是说睡就睡。

  懒腰抱起时, 闻亦明显感觉她比起之前重了。她也刚过了十五岁,个头不大,除了一张圆脸有点儿肉,身上骨架软小,看起小小的一团。想她这些日子除了在府内待着哪也没去,饿了吃,吃了睡,确实该长一些。

  可就算她重,于他来说都是轻软的,他自然希望她能再长一点。也不至于抱着她的时候感觉是拥着一缕轻风。有肉,才踏实。

  将司檀放在榻上,迷迷糊糊时,她自己翻转着寻了舒服的姿势躺好,懒懒的,像猫。

  天气转凉,榻上的薄毯全部撤了出去,换成软和的棉被。棉被轻薄,正适宜初秋微凉时。闻亦将棉被往她身上一搭,她自觉裹起,还满足地往里钻了钻。

  看她睡得香甜,闻亦忍不住摸一把棉被中她露出的一半脸蛋。将帐子拉下,缓步出了房门。

  此时,薛云希正坐在廊下,瞥一眼摊在席上的画纸,止不住地就笑出声。见几上堆着一摞厚薄不一的书册,闲来就随手翻阅两本。

  这一看,比起那张画纸,她更是乐得合不了嘴巴。抖着肩头,捂着肚子笑得停不下来。

  合上放归原位,她伸手搓搓自己咧得有些僵硬的脸颊,道:“表哥,小表嫂平日不会就待在府里做这些吧?”

  闻亦也不回应,视线悠悠停留在画纸上。

  算算她已许久不曾动画笔,这笔触稍显生疏,线条亦是稚嫩。并不是多精细的画作,加上打瞌睡时因落下的滴墨,这画若以往常看,定然要不得。

  可因这画出自她手,画的又是他,这一入他眼,感觉就不一样了。

  先前偷描的那一副被人调换,他还未见过于她笔下的他到底何种模样。今日偶然亲见,他却是又欣然,又无奈。

  好似……比起他这个人,她更迷恋他的唇瓣。

  单看这画纸,除去辗转于上粗细不一的线条,整张脸绘的极为敷衍,也就双唇最是细腻,一笔一画,或浓或淡,将其勾勒的甚是逼真。尤其是唇珠,经她蘸墨一描,他自己看着都觉水润饱满的醉人,明显用了心思。

  闻亦忽地想起那日夜里,司檀饿醒时对他唇瓣又摸又咬的模样,唇畔不由扬起。

  也不知何时,她就已经“惦记”上了。

  散去心头时起时伏的挫败感,闻亦暗暗感慨道:能有让她惦记的,总比没有的强。

  薛云希见闻亦许久不应,只盯着那画作出神,心内狠狠一鄙。她左右看着,也没能真切瞧出这哪里值得他欣喜的。

  她鼻音婉转,轻嗤出声埋怨:“表哥够了啊,你动动脚趾头都画的比这个强,还盯着傻乐什么?”

  见闻亦低头去捡画纸,并不理会她,薛云希转手又拿起案上的话本,像是自言自语,道:“荷仙?我五岁都不看这些糊弄人的故事,她竟还当宝贝一样收集一摞?这小表嫂可真是奇特。”

  闻亦将画纸小心搁在案上,抬眸冷言回应说:“你今日到我府内,是来笑人的?”

  “就说一句,那么凶做什么?”薛云希撇撇嘴,甩一记不太乐意的眼神给他。

  木缘正好端来些茶水,自一侧上前,躬身将其摆在几上。茶水倾泻于青釉茶盏中集结,一阵清淡馨香盘旋缭绕。将瓷壶轻声搁在一旁,她又行礼退了下去。

  闻亦端盏呷茶,阔袖迎风扑簌,极显悠然闲适之姿。

  待放下茶盏,他轻言道:“如此,你该放下戒心了罢。”

  薛云希自然知晓他此话意指为何。先前因窄巷冲撞一事,她对这小表嫂何止是不满意,简直到了恼恨的地步。

  这分恼恨,自然是因为朝中局势而生。

  皇兄登位也才两年,根基尚且不稳。加之先前宣平候府威势如旭日,极易惹来猜忌。母后为此,费尽心思从中平衡许久。多番努力,终是有所获。而今的宣平侯府看似荣光,却无实权。如此,消了为君者的疑虑,也可保得怀安宁静,自是不易。

  可因这太史府一事,又平白生出乱子,搅得皇兄不安宁不说,可能还会对这宣平侯历来的纯粹忠正存疑。一个臣妻母家都能不将皇族搁在眼里,能不疑才是奇怪。

  身为帝王,一旦有疑,便不信任。不信任了,又怎能放心?

  皇兄会保宣平侯府处置太史令,也是考虑到各地封王不安,事从权宜要拉拢。待眼前事一过,难免会在来日又因他事再将这疑心扩大。

  未见这位小表嫂之前,她是恼恨不已。从太史府的行事态度来看,她单以为她也是这种教养。宮宴之上,见她怯怯缩缩,对那些勋贵女眷避之不及。那时,只当她是胆小,心中稍安。毕竟如今局势容不得半分松懈,她只安心,却不是完全放心。

  今进这府内一趟,见几上一摞属于孩童记忆的话本,她便不知如何是好了。是保持着这份戒心,还是说服自己暂且相信她的简单,对这平衡关系无害?

  良久的沉默深思,她不解道:“表哥明知太史令品行浊劣,为何还要求母后与之结亲?如今太史令这一案,多多少少会牵连到你,你就不怕……”

  不等薛云希说完,闻亦道:“太史令一案,与她无关。牵不牵连的,我如今也不理外事,自然是不怕。”

  “那皇兄趁机要收回金令呢?”薛云希追问。

  默然浅思片刻,闻亦轻笑道:“你觉得这金令,是那么好收回的?”

  薛云希无奈叹气,“随你吧,别到时再因这小夫人将命丢了才好。”

  闻亦摩挲茶盏,低眸时,浮起一重幽深。若真有以命来换她安稳的那日,他自然是愿意的。可闻亦的命,任谁取都是容易,他的命,哪里是常人可随便拿捏在手的。

  心中还是不放心,薛云希凝神思虑再三,忍不住叮嘱道:“表哥,就算小嫂子无心,你也得防着。太史令而今走投无路,待判决下发之前,他定然是不会死心。若是着人来求她……”

  正当薛云希滔滔不绝分析之时,闻亦眉头骤然紧锁。一声脆响,他搁下手中茶盏,顺着身后一处灼灼视线望去。

  房门虚掩,只留一条窄缝出来。司檀不知何时已醒,正瑟瑟缩缩地立在门后。朱漆木门间,她粉蓝的身影尤其娇小。透过门缝,正掩息睁目,溜溜如玉般的黑瞳眨也不眨地僵视着院内动静。

  闻亦见此,冷然瞪了一眼薛云希,便慌忙起身上了汀步。待推开房门,他目光柔软,轻声道:“睡醒了?”

  司檀唇角微颤,眸中顷刻间溢满水汽。她有些局促地抬手揉了揉眼睛,可越是揉,那水汽便蓄的越满,眼眶终是兜不住这分汹涌,珠玉似的眼泪扑扑簌簌的就落了下来。

  眼泪一出,她更是慌乱。不停地拿手去擦拭。

  许是方才薛云希的话,她都听去了。闻亦将她揽进怀中,无声轻抚着她的后背,以给予她些安慰。

  “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司檀紧紧揪着闻亦的宽袍,头埋在闻亦怀里忍不住就低声呜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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