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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总是鬼话连篇_亦唯【完结+番外】(63)

  思绪凝结时,人就格外专注。加之室内昏暗,又静寂的吓人。司檀探着脑袋往里时,尤其谨慎。可刚听到身后有动静,受了惊吓还未及反应,只觉腰间一紧,她便旋于一个宽厚温热的怀里。

  浅吻落在唇畔,阻下没能喊出的惊呼。“怎么又瞎跑?”灼灼的气息将她严实包裹,驱了遍体冷寒,携片片绯色飞上软白双颊。

  司檀挣脱开,试图掩去面上的羞云,耷拉下柔软长睫,看着裙角道:“我,这次穿了鞋来的。”怕他不信,还特意撩起,“喏,你看,我真穿了!”

  “看把你乖的!”闻亦轻声而笑,忍不住捏一把她低垂的圆润脸蛋。视线所及,见搭在她臂上的素色外衫,柔情难以藏匿。

  司檀环顾四周,见书房无人,顿时疑惑:“就你一人?客人呢?”

  “客人?”闻亦眉间微动,也不避她颇具探究的目光,温笑回应说:“走了。”

  “走了?”又是一个离去无声的“客人”。司檀眨巴两下眼睛,也不再追问。勾起唇角挪步靠近闻亦,将厚重的外衣平展开,声线甜软,蜜意尤显:“这地方冷,你别冻着了。”手臂环过闻亦身后,就要踮脚为他加衣。

  可她矮小,脚尖数次费力之下,也无法够得到他的高度。只累的自己满头大汗,方才气急停下。“你低点儿!”司檀两眼瞪向闻亦,语气幽怨,又具颓然。

  她一点一顿,漾的圆脸一上一下的泛起微波。如此可人,闻亦怎么也看不够,又无法忍心继续逗弄,只得遂她。

  “好。”忍笑与之相视,他果真乖顺倾身,示意她再次将外衫拿起。

  “别以为我看不出,你方才故意的!”司檀嘟哝着。埋怨归埋怨,她还是将外衫小心披在闻亦身上。

  几世漂泊,他早已冷暖无识,疼痛无感。可加一件衣裳在身,好似渡上万千魔力,将原本封存脑中许久的记忆再次深掘。

  他本有血有肉,有情有爱,分得清冷暖,亦辨得出善恶。可时光荏苒,寒暑流易。他无奈抛去本真,被折磨的一无所有。他原以为这些属于“人”的温度,他不会再有了。不曾想,就算隔了几百年的距离,能让他再感觉自己是有温度的,唯有她。

  含笑轻抚着她的眉眼,闻亦道:“有意也好,无意也罢。我不过是要你靠我久一些罢了。”

  茫然望着他忽然被眷恋苍凉晕染的瞳孔,司檀呆滞无言。亦是不明他话中的伤感自何处而来。回了神,她笑着踮脚靠在闻亦身前,随后伸出两臂环向他的脖颈。像只乖巧慵懒的猫儿,在颈窝处轻轻蹭了蹭。

  “我有点儿冷,靠着你暖和……”

  甜软的气息于耳边环绕,总是不由自主地让人忘了时辰。空冷清寂的书房,顷刻间被暖意笼罩,宛若沐在明媚春光中。

  ☆、暗云重重

  自入了冬起, 司檀对闻亦的依赖渐胜从前。每每静坐宽台,或翻看话本,或提笔描画, 只要闻亦在旁, 她总要时不时地抬头确认一眼才可。四目相对时,她眯眼轻笑, 犹如饮了蜜糖的蝴蝶,似看得清她欣悦煽动的翅膀。偶尔, 她还会端着书册挪的再近些。清浅熟悉的气息环绕身前, 终究是教她安心的。

  司檀如此的依赖, 闻亦自然看在眼里。她心思纯然,懵懵懂懂,不知情意深浅, 可对她好的,她分得很是清楚,也知晓要以同样的好来回报。

  比如今日。

  拥着怀中的一团绵软,闻亦说不出心中是何滋味。似惊似喜, 有乐亦有痛。好像她靠近的每一步,都有无形的冰箭划在心头。

  因他明白,眼前难得的温存, 或许于他,并不会太久……

  并不知闻亦心有所思,司檀一手拽着他腰间束带,泄气般自他怀里强行退了出来。鬓角珠玉轻摇垂荡, 将她眉间凝结的痛感映得愈加惹人怜爱。

  “踮的脚疼。”她抬眼幽幽瞪了闻亦一眼,又低下头,像一只刚从迷蒙中清醒的兔儿,皱巴着脸轻跺两下。

  隐去眸间怅惘,闻亦无奈地拉起她的手,“我低着点儿就是。”

  “弯着腰,岂不更难受?”驱散几分脚上的痛麻,司檀乖巧上前挽起闻亦。一双眼睛亮如星芒,明如熹光。里里外外,都是他温然含笑的样子。“这地方冷飕飕的,你怕冷还能待这么久。”低声嘟哝两句,便拽着闻亦往外行。

  曲折蜿绕的窄廊,冷风肆虐。穿过残雪堆积的枝头,发出阵阵凄冽低吼。连同园中一颗颗未绽的花苞都像是在遭受种种考验一般,遇风颤栗不止。

  被闻亦温热的手掌包裹着,司檀也不觉冷了。披着厚重的斗篷,她身量尤显娇小稚嫩。一张带着童真的圆脸,东张西望时映着莹亮白雪,好似白瓷般透亮滑嫩。

  “放了晴,园中雪还堆得这么厚,可真是好看。”轻抚枝头,本就摇摇欲坠的雪便徐徐坠地。冰凉钻入脖颈,司檀咯咯笑着,缩着脖颈往后躲了躲。

  闻亦停步,抬手将砸在她肩头的雪片抖落。有零星凉意溅在鼻头,顷刻间化作细碎水汽,而后消失无影。他温声问道:“还是这么喜欢雪天?”

  司檀转动着墨色双瞳暗自思索良久,点头,又摇头:“你怕冷,我就不喜欢了。”说着,她勾起唇角,抬手拢了拢他的衣领。绯色云朵成块状晕染,圆润可人的小脸立马低了下去。

  她不经意这么一说,闻亦怔愣无言,心头亦是随之一颤。

  她喜欢雪天,喜欢藤萝。犹记得初次相识,她抛去属于闺阁的禁锢,挽起袖子扒拉起一株枯萎扭曲的藤萝树。树干粗壮,蜿蜒交缠成团。她小小的身子蜷缩在一角,两手冻得通红发紫仍未所觉。

  她曾遗憾:藤萝喜温,雪天冽寒,茫茫天地既允万物生,冷热何以不能相容?

  他回应说是:“冷热相触,水火相抵,天之道也。”

  天道如此,非人力可为。

  可就缘这荒唐天道,她因他而死。就那么眼睁睁地,他看着他捧在手心的七七身死魂灭。他脱离生死轮回,不再信命,逆天而改道。终有温凉共存、藤萝四季如初之日。她原不必再谨小慎微,可今日却因他怕冷,而宁可不喜雪天。

  她不知道,他说的怕冷,只不过一个随口而出的谎言罢了……

  闻亦忽地眼眶微热,牵起司檀因碰了雪而发寒的两手,轻声道:“我并不怕冷,你若是喜欢,尽可随心所欲地喜欢,无需有所顾忌。”

  司檀抿唇浅笑,趁机探问:“既可随心所欲,那我能去常乐谷吗?”

  “当然。”

  得闻亦点头,合了心意的司檀,梨涡轻绽如浸果酒,只消唇角稍弯,就有清甜甘露溢出。

  常乐谷的雪天最是美妙。儿时随母亲到时,谷内松青似晕烟黛,红梅染透山林。她多年来无缘再见,似乎快要将它的模样忘记了。

  想起常乐谷,司檀想起了母亲。

  母亲……已经不要她了。好似多年之前,久到外祖去世,母亲失宠于父亲之时,她就已经不打算要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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