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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颜传·诺今欢_卿霏【完结】(24)

  两位兄弟才反应过来,后知后觉拜道:“见过长姐!”

  我去扶他们起来,心境渐渐开朗起来,“如此也好,我再也不必担心自己一人不在家中,阿玛额娘便无儿女照拂了……只要额娘可以接受,我便可以笑对这一切。”

  散席时,夜色已浓,雨后的夏夜里,蝉鸣声嘶嘶地响着。我送了欣儿与涟笙出府,欣儿同侍女琉璃先走一步,留下涟笙与我。

  涟笙挽起我的手,心疼之意浮于嘴边,“妹妹,你受苦了。”

  我轻笑,“无妨,我也是为了我自己。”

  说罢,从怀里取出很早为他绣好的巾绢,上面有我亲自绣上的“涟笙”二字,从此,将此赠与他,也算是了我一桩心事。

  他收下巾绢,将我轻轻拥入怀中,只是我却在脑海中想起另一人的模样,“君默……月光之下,我竟想起曾与他看过的月色与繁星,箫声仿佛盈盈于耳,合欢台的影子在眼前深入浅出……”

  当夜,我执意与额娘一同休息,我们二人静静躺在床上,望着账外凄冷的月光,毫无睡意。

  额娘在面对常平常安时,显得十分大度得体,却在这深夜无人时一人静静出神,唯有我可以安抚额娘那难以言说的情绪。

  “二十年的相思相守,忠贞不渝,竟是梦一场!”额娘的声音憔悴得让我心疼,我亦泛起心酸,那曾让我羡慕的情感,竟是梦一场!

  ☆、相见欢(二)

  康熙九年八月二十五,距康熙朝的第一次秀女殿选还有五日,因我辞去了女官而回到家里,阿玛迫不得已地将我的名帖递进内务府去,欣儿的阿玛纳兰明珠同样也将欣儿的名帖递进宫去。

  不出意料,我凭借着我的家世及阿玛的声望,我的名帖经层层筛选,最终被内务府留下,呈给当今圣上。如此便意味着,五日后的殿选,我必须要以秀女的身份入宫。

  夏日蝉鸣声依旧,我独自一人坐在凝花阁窗下,望着窗外飞絮满天,晴好如玉的暖阳在地面上投射下合欢花的影子。我心中烦躁,事到如今,我只能一心期盼着君默可以在五日后鼓惑皇帝让我落选。

  除此以外,我再无退路,只能赌上一把,无条件地相信君默可以再次帮我。

  暖阁里只我一人,寂静无声。想到君默,我取出雪白细软的宣纸,平铺在桌面上,再用银匙取了一匙水施进砚台,逐渐用力地磨着墨,最终提笔凝神,望着白如细雪的宣纸,缓缓在其上落下几个字——“莫失莫忘”。

  我望着笔下的四个字,却不甘心,继续在下行续写下“君默”两字。

  放下手中毛笔,我端起宣纸仔细端详,待墨汁干透,才淡淡笑着折好宣纸,收在自己往日里收集合欢花的荷包里。

  凝花阁已静了一个上午,此时却忽然听到常安的声音,“格格,奴才求见格格。”

  我匆忙收好荷包,开门去迎了常安进来。

  常安是常平的弟弟,我的同父异母弟,他一直以下人的身份在我府里寄居,所以仍习惯叫我格格,自称奴才。他自小习武,如今已精通十八般武艺,身手了得。

  我唤了纯风来近前伺候着,命她给常安捧了茶,我也邀常安与我对坐而谈。他接下茶后,略显不适地笑笑,“格格,奴才来给阿玛传话。”

  我垂眸凝笑,捧起茶杯来细细品了一口,道:“常安,你是我的家弟,可以不必拘礼。”

  常安放下手里茶盅,起身颔首着道:“格格,阿玛仍卧病在床,有些话让奴才来传。阿玛说,格格日后是必定要入宫选秀的了,明日就要请教引嬷嬷来,请格格跟着嬷嬷学礼,到时纳兰家的欣儿格格也会来。”

  我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我知道了,告诉阿玛,请他放心。”

  常安“嗯”了一声,侍立无语。我走到他身侧,挥一挥衣袖,薄纱笼着的织锦旗装卷起一阵凉风,“常安,我明白你与你哥哥会尽心尽力地照顾阿玛,只是我最放心不下,额娘……”

  我故意拖长了语调去试探他的意思,常安闻我此言,拱手行礼,“格格请放心!我与哥哥的母亲早亡,自从来到府里,一直有夫人照顾,我们一定会视夫人如亲生母亲的!竭尽全力去侍奉的。”

  他话至一半,我却见常平气喘吁吁地跑至凝花阁门外,一脸喜色,似有什么喜事急着要说。

  他见我与常安正在暖阁中交谈,便转身欲离开,我见是他,便留下他道,“常平,你也进来吧。”

  常平应了一声,缓缓走进阁来,我微笑着扶起行礼的常安,又走到常平身边,道:“你们二人都是我血浓于水的弟弟,如今却只叫我格格,岂不是太见外了?”

  常平面带难色,“长姐原谅!我们兄弟二人只是习惯了,一时片刻改不过来而已!万万不敢有与长姐生分的意思。”

  常安也道:“长姐恕罪,我实在是习惯使然。”

  我含着笑扶起他们二人,“我以前最怕离家,只因为父母身边除却我,再无其他儿女,我总怕父母无人照拂。如今我有你们二位弟弟,实属我完颜霏的福气,日后再不要唤我格格了,只唤我长姐。你们也再不要自称奴才了,在我面前,没有主子和奴才,只有姐姐与弟弟。”

  我句句发自肺腑,只希望二位弟弟不再视我为主子,也不要将自己当作奴才。他们二人都是我阿玛的血脉,与我一脉相连。

  我的二位弟弟都是堂堂七尺男儿,一表人才,面貌清俊。他们各有所长,常平跟着额娘学医,常安则踏踏实实习武。

  常安常平听我句句发自肺腑,将他们视为至亲至近的家人,不由得欣慰而笑,常平道:“长姐,从今以后,你我姐弟三人定要同心同力!”

  我欣慰点头,常平又道:“长姐,方才有宫里太监来传旨,一说要长姐在五日后入宫面圣,二说皇上已经严惩了陷害阿玛的遏必隆!那日遏必隆在朝上诬陷阿玛贪赃枉法,阿玛一气之下便病倒了,今日来信儿说已经查明了,的确是遏必隆诬陷好人!”

  我一听此事大喜,不禁喜笑颜开,“此话当真?皇上可以为阿玛做主,惩治位高权重的遏必隆实属不易!看来当今圣上的确是位仁君明主。”

  “是啊,皇上最近对阿玛格外关照,时常问起阿玛病情,还屡屡派人出宫来探望。”常安也接下话柄,欣喜自豪之意溢于言表。

  皇上……我回忆着他那洋洋盈耳的声音,以及他那一闪而过的背影,一时间也不敢相信我真的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只是……皇上对阿玛格外照顾,又严惩了遏必隆,必定会加深阿玛与遏必隆之间的矛盾,若我此时尚还在宫里,怕是更要被温僖贵妃想方设法地除掉了。

  阿玛已不年轻,每日都需要小心谨慎,不然就会被政敌所陷害,这便紫禁城中江湖……如此一想,我更不愿入宫为妃。

  次日,欣儿在天未大亮时到了我府上,见了我就笑着道:“妹妹早!几日不见更加标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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