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刚去了趟青叶轩。”慕容遮悠悠地说道,“于是我更好奇了,你为何笃定陆水缘是银月七杀?”
柳逸赶紧说:“叶轻寒的消息不一定属实!”
慕容遮冷冷道:“七杀皆是男子!”
柳逸望着他一步步地逼近,总觉得哪里不对,唯有努力思索着当初的事情经过。慕容遮却用冷厉的目光逼视着她,继续说道:“七杀之六,六指怪老!”
柳逸只觉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一处关键,忙说:“七杀的事情……都是白三钱给我说的!”
“你说是三钱说的?”慕容遮眼里闪过一丝怀疑,高声喝道,“三钱!”
“在!”白三钱立马答道。
“你可说过陆水缘是银月七杀?”
白三钱连忙摆手:“属下……没说过这话啊!”
柳逸顿觉浑身一寒,指着白三钱厉声道:“白三钱!你……”
慕容遮凉凉地问道:“陆水缘死了,你说她是谁就是谁吧?”
柳逸见这事说不清楚,转而说:“不过我肯定,陆水缘是非梦的人!”
慕容遮冷笑道:“呵,那我为什么还活着?”
柳逸无言以对,总不能说好像陆姑娘看上你了吧……
慕容遮继续悠悠地追问:“她想杀你,还是你想杀她?她发现了你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是与江竹?或者……非梦?”
“我与非梦势不两立!”柳逸说着已气得满面涨红,非梦这般杀人妖魔,杀害轻语师妹和苏清的凶手,她怎么可能与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慕容遮听到这话笑了笑,俯身在她耳际,说道:“用苦肉计接近我,你究竟想做什么?复仇吧?是要借助魔教的力量?不管江竹还是非梦,都是魔教人了……”
柳逸只觉耳边一阵酥麻,咬牙不语。
慕容遮轻笑一声,轻轻地摩挲着她柔软的黑发,用轻柔的声音说着惊心的断言:“你看她走了。然后你杀了她。”
——看姚依走了,然后杀了留下来的陆水缘?
柳逸立即反驳:“明明是……”
慕容遮轻轻地在她耳边吹了口气,轻声说:“我身边只剩下你一人了。”
柳逸耳根通红,想要退后,身子却被他的双臂紧紧地箍住,耳边还传来了他冷厉的声音:“无论你为什么来到我身边,现在都走不了了。”
柳逸冷冷地说:“我们的交易已结束了。”
慕容遮听到这句意料中的话,所有动作蓦然一滞。
柳逸继续说:“我与慕容门主,再无任何关系!”
慕容遮的心蓦然一沉,正欲进行下一步动作,附近骤然传来一个严厉的女声:“逆子,住手!”
慕容遮抬头,却见说话的是个年逾四十的妇人,她身着素色华贵衣袍,冷厉的目光透露出一股威严。
慕容遮不由神色慌张地问:“母亲……您怎么来了?”
“吾儿何以为了一个歌姬如此?”素衣妇人叹了口气,扬声道,“我慕容家的大好儿郎,何患无妻?”
慕容遮听到这话,先是一怔,接着心中大感惭愧,便松手放开了柳逸。
柳逸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再不回头。
慕容遮回过神来,低声道:“她是杀人凶手!”
素衣妇人冷笑一声:“你若能杀了她,为陆姑娘报仇,是真性情。若能降服她,为玄门增添势力,是真本事!可似现今这般,迷惑脂粉红颜中,你还有什么资格姓慕容?”
说罢,素衣妇人便拂袖离去。而这话犹如一盆冰水浇在慕容遮的头顶,凉得透彻心扉。
*
深夜,飞来宫的所有灯皆已熄灭,独留一片黑暗。
柳逸轻车熟路地进了宫门,绕过飞来殿,溜入兰苑,轻轻地推开房间,然后便昏沉沉地倒在了空床上。
周围除了她的呼吸声,便没了任何声响,可她的心里却是一片喧嚣。
她不由想起慕容遮曾数次在危难之际出手相助,想起她初到玄门见到他与陆水缘的场景……而今,陆水缘已身亡,姚依也已经嫁作他人妇。他似乎已经失去了很多,大概……会更孤独吧?不过,以他“江南风流数慕容”的名声,再找上其他女子,也是极容易的吧?
柳逸想到这里,只觉得自己这担心简直可笑而多余,便摇了摇头将这些杂念赶出脑海,开始仔细思索起陆水缘之死的前因后果。
但她仔细想想白三钱所说的话,竟然发现他所说的话都是真的——白三钱的确没说过陆水缘是七杀!
白三钱只说过:“魔教鼎鼎有名的杀手魔琴!”
而柳逸由于听江竹提起过银月七杀,又见陆水缘称非梦为主人,加上她还姓陆,这下才怀疑陆水缘就是银月七杀。其实,一直都是她一个人在怀疑……
而白三钱虽然提供了许多七杀的消息,比如:“银月七杀手是来自魔教的神秘杀手,武功极强,行踪诡异,在江湖上享有盛名。”但白三钱确实没有明确地说指认过陆水缘属于七杀。他只是不否认她的话,任由她陷入误区中!
柳逸直觉这白三钱身上极有问题,因为陆水缘对白三钱和对其他两个玄门弟子完全不同,甚至在一开始,陆水缘还不想和白三钱打!
而且柳逸后来也发现,白三钱的功夫比起那两个玄门弟子是强上许多的。那陆水缘应该不是不屑于与白三钱交手,更可能两人本来就相识,不想打罢?
更让柳逸怀疑的是,她曾经笑着问过他是不是七杀,白三钱却也没回答!当时柳逸以为他没听清,又见他种种软弱姿态,便抛弃了这疑问,如今她倒是愈发地怀疑起来——白三钱究竟是没听清还是不愿回答?而他如此作态,究竟是本来太弱,还是在藏拙?
不过纵有万千疑问,柳逸已没法去探究了,毕竟……慕容遮根本不信任她!想到这里,柳逸不由紧紧地闭上了眼,无力地抓着被子,将那些疑问全数丢在一边。
*
次日清晨,一阵清风透过木窗轻拂而来。
柳逸缓缓地睁开了眼,洗漱一番,吃了点干粮,忽然想起她还未将最近学过的口诀告诉卫奚,便拿出笔墨,将天外飞来轻功口诀与惊流剑诀一笔一划地默写出来。
等墨迹干了,她才将这纸张卷起,拿了佩剑朝飞来殿走去。
时辰尚早,而飞来殿上已站着一人。
一袭白衣雅然,明朗如月。
“阿奚!”柳逸笑着朝他打了个招呼,然后将写着口诀的纸递了过去,“这是惊流剑诀与天外飞来轻功口诀,早该给你的。”
可她说完忽又想到,自己既然离开了玄门,那卫奚的外派弟子身份凭证便拿不到了……事已至此,她只能将一切告诉了卫奚。
卫奚接过纸卷后,很快便看出了柳逸身上的内伤,微微一叹,问道:“事到如今,你还担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