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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通者_ToBias【完结+番外】(46)

  案件来得突然,结束得也快,明天就是实践最后一天了,回想这一周,朱谨有种不真实感。几天前,自己还在基地安稳待着,听课学习,外面的世界好像非常遥远;这几天,她和周宇却跑遍了大半个S市,和各种人打交道,看他们在世界的角落里喜怒哀乐、各自苦恼。

  “你在想什么?”周宇忽然开口问道。

  “啊?”朱谨吓了一跳,发现周宇正关切地看着自己,严肃的表情里流露出些许担忧,她忽然紧张起来,不敢和对方对视。

  “没什么。”朱谨盯着桌子边缘,仿佛那里开了一朵花,随后在周宇专注的目光里败下阵来。

  “也没什么。”朱谨说,突然有点恼火起来,“就是乱七八糟的一些,过几天就忘了。”

  可周宇仍然在看着她。午后,看守所外的饭馆里人迹渐少,周宇的眼神犹如一道强光,照得她无处可逃。

  这真可笑。

  朱谨对自己说,他凭什么管我?我为什么要考虑他的想法?就像舒思涵的案例一样,解析完就完了,你老是把它绕在心头,是打算做什么吗?

  “说出来会好一些。”周宇平稳地说,如果朱谨此时抬头,她就会发现对方的眼神并没有声音那么坚定,更像是试探。

  “我不想说。”朱谨终于赌气地抬起头,却发现周宇眼里带着笑意。

  “不想说就不说,”周宇点点头,好像他们在讨论晚饭出去吃还是在食堂吃,“我们这就回宾馆休息?”

  朱谨眨了眨眼,怀疑自己眼睛和耳朵出了问题,要么就是大脑出现幻觉,“那你刚才什么意思?”她瞪着眼睛问对方。

  “我不希望你有心事憋着不说,但如果你不想告诉我,我也支持你,只要你做了决定。”周宇换了个姿势,两手虚握放在桌前,郑重道。

  朱谨没话说了。她发现周宇总是对自己格外信任,甚至在她都不确定的情况下,也会鼓励自己试一试。因为他们是搭档的关系吗?还是纯粹的尊重呢?朱谨不明白,她想了想,觉得自己不该对周宇生气。

  “我对舒思涵的事有些愧疚。”朱谨慢吞吞地说,语气软了下来,“不用安慰我,我不是想寻求安慰,只是觉得自己应该为她做点什么。”

  “你已经帮她洗脱了泄|露商业机|密的嫌|疑。”周宇一针见血地指出。

  “嗯,对,可那是任务,而且是她应得的公正。我……想在其他方面做点什么。”朱谨看着空荡荡的饭馆,忽然觉得心里一下子空了,好像周遭的世界离她那么遥远,有些烦恼别人不会懂,甚至不会在意,但她还有周宇可以诉说,可舒思涵呢?

  “我们可以帮她申请心理辅助。”周宇想了想,提议道。

  朱谨点头,“你说得对。另外我想……我想再见她一面,”朱谨下定决心,不再迟疑,“我有些话想对她说,你说的对,我应该自己做决定,等我一下,我这就去找李青峰……”

  朱谨打开终端,准备打电话给对方。

  “我们一起去找他。”周宇按住终端,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他倾身注视着朱谨,“审讯前我们聊过,我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看守所里,舒思涵正躺在床上。白花花的天花板看得她眼睛发疼,床又窄又矮,在南方的雨天里总带着干不透的潮意,她小心地翻了个身,忽然想起老家自己睡了二十多年的小床。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今年自己还有机会回去打扫房间吗?没人住的房子很快就会失去生气,她想象着舒友辉的像孤零零地摆在房里,泪水洇湿了床单。

  “舒思涵,”门外有人喊道,“出来,有会面,307号会面室。”

  舒思涵看着警察把手铐另一端拷在桌子上,而后带上门。

  “朱谨?”看清来会面的人,舒思涵脸上浮现出复杂的表情,她的变化被对方看在眼里。朱谨捏了下左手的中指,原本应该在那里的解析器被她取下来交给了周宇。

  “你好,舒思涵。”朱谨温和地笑了笑,“我来是有些话想对你说,不是作为解析者,是以我个人的身份。首先,我要为窥探你内心的事向你道歉,抱歉让你被迫展示那些痛苦。”她充满歉意地看着对方。

  良久,对方终于移开视线。

  “没什么,我本来就犯了罪,要接受调查。”舒思涵叹了口气,淡淡地说,“虽然有些事如果当时你没发现,我就能逃过一劫,但……我终究还是逃不过自己的心,所以揭露出来也好。”

  两人面对面坐着,会面室和那天朱谨来争取舒思涵同意解析时一样,连桌椅的位置都不曾变过,监控在房间一角安静地运转。朱谨想起小时候第一次在爸爸单位发现监控摄像头时的不安,她记得自己问爸爸“你们不会觉得不舒服吗?”光阴荏苒,现在她已经对这些习以为常,并且以后她将会接受更多。

  “那次审讯之后,我也想了很多。想到自己到底该怎样活着,是假装忘记,还是继续带着仇恨,后来我发现自己错了。我太局限,总觉得答案非此即彼,可事实上还有很多选择,归根结底,是我不敢面对。”舒思涵如同自言自语一般,但在朱谨看来,更像是一种宣告,而自己要做的便是去倾听。

  “所以你不需要道歉,我现在可能没法感谢你,毕竟……”舒思涵笑了笑,“但有些事我早晚要面对,你只是从背后推了我一把。”

  朱谨静静听着,感激又愧疚,复杂的情绪一路伴随着她,只是她现在还没意识到。

  “谢谢你。”朱谨说,“另外有件事我一直想告诉你,那天的事你不需要自责。”

  舒思涵看着对方,忽然意识到朱谨在说那件事。

  “我知道你对你父亲那天的遭遇耿耿于怀,甚至觉得那痛苦你造成的。‘如果自己当时在他身边’、‘如果自己有能力保护这个家’……这些话你对自己说了无数遍。但这些不是你的错。”朱谨倾身向前,目光真挚而急切,“很多事情我们都无法预料,可……”

  舒思涵缓慢、却坚决地摇了摇头,第一次打断朱谨。

  “我知道你是好心。”她说,“但有时候没能力也是种罪。这么多年我一直安心于来自爸爸的保护,从来没想过如何为人处世、如何保护家人。不管你怎么劝我、怎么为我开脱,我都无法把自己放在无辜者甚至是受害者的角度。最坏的结果已经造成了,而我不仅事前没能避免,事后也没处理好,在我看来,这就是一种罪啊。”

  朱谨愣在当场,她没想到舒思涵是这样想的,嘴徒劳地张了张,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劝解。

  屋外传来雨水的滴答声,在安静的空气中格外清晰。朱谨感受不到这份静谧,她耳边嗡嗡嚷嚷,像是有无数个声音在对她说话,千条道理、万般解释如细雨般纷纷扬扬,催促着她纠正对方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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