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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愿兄长不多情_烟青如黛【完结】(48)

  夏怜醒了。

  感觉……似乎不那么难受了。

  她一侧头,正对上夏意的眸子。

  在这一瞬,她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在她的印象中,他的眼神永远是清冷的、淡漠的,那双黑眸深不可测,看不见任何感情。

  可是在她刚刚那一瞥,她似乎在他的眼中看见了柔情和怜惜……以及……

  她不知道。她看见他的喉结在上下滚动,似乎在抑制自己。

  “你醒了。”

  他的声音不似平时冰冷,微微有些沙哑,和以往的他不一样。

  她还未说什么,他却已然转过身,“你的毒没事了。穿好衣服,早点休息。”

  夏怜这才注意到自己上身竟然只穿着肚兜,顿时满面羞红,下意识双手遮住了胸口。

  但夏意却已经离开了后院,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只能看见他的背影一点一点隐没在夜色中,不曾回头再看过她一眼。

  夏怜垂下了手臂。她记得有一次夏盈也是打算就寝了,只穿了中衣,还是敞着的,那天夏文突然有很着急的事情找她,平日里兄妹之间他们不是那么避嫌,所以就匆匆闯进来了。

  那时候夏盈也跟他赌气大闹来着,不过闹归闹,最后也没什么,尴尬那一下,后来似乎也不曾影响到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是可以说笑玩闹,偶尔彼此打趣。

  也许……是自己刚刚又多心了吧。

  兄妹之间,又没外人,以前谷雨也和她说起过,小雪中暑那一次,家里爹娘都不在,就是谷雨他给小雪把衣服都脱了散热。这有什么?

  夏怜披上衣服。这件衣服已经被汗浸湿了,她打算回去换一件。往厢房走的路上她一直在想,为什么她和夏意之间,总是没有办法像夏盈和夏文、小雪和谷雨之间的相处那般自然。

  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也许,是因为自己并没有和他从小一起长大,所以一时半会儿,没有办法将对他的感觉转化到“亲情”上,所以才会总是多想吧。

  夏怜想,随着他们相处时间的增多,也许,她总归会渐渐适应起来。

  夏怜回到住的厢房,先打水洗了个澡,又换了身干爽的衣服,这才舒服地睡下。

  不过另一边,夏意似乎并不那么好受。

  他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某些变化——却不该发生在“哥哥”对“妹妹”身上。

  夜风已经够凉,可是他依然不能让自己心底的那团火焰平息下来。

  “大少爷!”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覃桢的声音:“大少爷,朔阳到了。”

  “我知道了。”

  夏意平稳了自己,将所有情绪——所有该出现的不该出现的——全部收敛起来,恢复了以往的清冷寡淡。

  “大少爷,属下刚从京城过来,”朔阳见到夏意后,第一时间汇报了自己探查到的情况:“瀛州……”

  夏意听着,深不可测的黑眸渐渐冷了下去。

  “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我们刚到兖州的时候。”朔阳如实答道:“而且……倾城的手记中虽也提到瀛州,却是因为将天魂镜埋到了瀛州的某个海岛之下,所以她才会说瀛州不可以有事。而这一次瀛州的叛乱,虽也发生在沿海地区,但似乎并非是以寻找天魂镜为目标。”

  “所以……”夏意眯起眸子,“这两者无关。”

  朔阳点头,“属下也是猜测,瀛州之事,与倾城在手记中记载到瀛州,完全是巧合。刚刚我也见到了阿树,看样子他不像撒谎,也没有必要——瀛州现在的混乱,与青宅这边的事,没有关系。”

  这是另一件事,在等着夏意去处理。

  “嗯。对了,倾城怎么样了?”

  “倾城还没有醒。”朔阳道:“根据阿树的说法,中了忘忧香的人,要让她彻底忘记那些记忆,还需要在冰棺中沉睡一段时间。等她再醒来的时候,那些事情她就会永远忘记。”

  夏意的脚步忽地停住。

  接着,他转过身:“随我去一趟柴房。”

  “是。”

  现在的柴房是关着阿树的地方。

  朔阳给夏意打开门,阿树靠在一堆柴火边上,闭着眼睛。

  夏意也没有开口,柴房中陷入了沉默。

  阿树似乎是知道夏意进来了,他没有睁眼,只动了动嘴唇:“你还来找我干什么?”

  “来告诉你一件事。或者说,给你一样东西。”

  说罢,他拿出倾城的手记,不过他要给他的,却不是那本手记。

  而是手记中夹着的一张纸。

  那上面写着一首诗。

  “仙子倾城,吾生所爱。

  繁花三千,不若卿色。

  仙子倾城,吾生所求。

  人去楼空,此情长留。

  何日归来,何时重逢?

  倾尽吾生……”

  阿树愣愣地望着这张有些泛黄的纸页,颤抖着问:“你们……你们怎么会有……?!”

  “这首诗少了半句。”夏意问阿树:“最后一句,你想告诉倾城的话,是什么?”

  阿树苦笑,却答非所问。

  “这是我第一次给她下忘忧香之前,我写给她的诗。她在记录这本手记的时候……大概,就已经忘记我了罢……不,她没有忘记我,只不过她只记得那个她在青宅才认识的、那个不会说话的哑巴阿树。”

  “可是她却一直留着它。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为什么?”

  阿树的眼神迷茫了。他似乎在等待夏意给他一个答案。

  可是夏意却不再开口。

  终于,阿树像是终于想到了什么一样,他的眼神重新焕发了光彩。

  “原来……原来是这样……”

  “所以,你也放下罢。”夏意将倾城的手记也递给他,“你做到这个份上,已经够了。那些为这所谓禁术而失去生命的人,也会原谅你。”

  这本就是禁术,而且在从古至今的记载中,从来未曾有过任何成功的先例。

  相比于秘术,它更似一个传说。

  承载着亡国之人内心最后那一点点的期盼,仅此而已。

  而这,对阿树和倾城而言,正是最残忍的部分。

  因为他们是最后的两个人,他们要亲眼去见证,那么多人为之付出生命的阴阳之祭,也许到最后,不过只是一场笑话。

  “放下那些。等倾城醒来,她会忘记这个你,但她还会记得下个你。”

  就像倾城忘记了曾经的阿树,可是还她可以记得这一个阿树。

  更何况,感情,忘不干净。

  否则,明明应该已经忘记的倾城,又为何会一直留着他曾写给她的诗。

  阿树的眼睛有些湿润。眼泪落下的瞬间,他却笑了。

  那是释然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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