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因有二,一是灾情实在是惨重,堪称百年难得一遇。二是朝中国库空虚捉襟见肘,已拨不出任何赈灾款。先太子清晰认知百姓的疾苦和朝廷的无能为力,也知道父亲的无奈,为此常常夜不能寐。
正当先太子一筹莫展之时,收到了南平王送来的密信。自那以后先太子一改之前萎靡的精神,振奋地同他们商议着接下来的救灾事宜,还说京中的赈灾银两很快就会送达。
当时他也很高兴,只当是南平王想到了好法子。谁知没过几天先太子就病了,紧接着顾世子也跟着病倒,就在那个时候京中送来了八百里加急,说是南平王意图谋反,至使先帝怒火攻心之后回天无力。
先太子归京心切,不顾病重的身体执意启程,他们才出云州没多久就出事了。那天晚上的事他记得很清楚,先是柳文杰找他商议,让他再去劝一劝先太子。他不疑有他,推开了先太子栈房的门,谁知一眼就看到已经断气的先太子。然后柳文杰带着人冲进来,说他谋害先太子,不由分说将他捆绑起来。再后来他一直被关押着,直至被不久前被萧隽救下。
“这些年我日夜在想那场变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先帝膝下唯二子,一个是殿下,一个是二皇子。殿下如果出事,最为得利的就是萧昶。亏得殿下生前对萧昶那么好,多少次为了他和先帝争执不下。哪成想养虎为患,最后竟被反咬一口!
小主子说如今柳相在朝中地位卓然,柳文杰更是一路官运亨通坐上了明书阁三大学士之一的位置,可见当年柳家早已暗中投靠萧昶。他们说王爷谋逆,我不信!他们说世子畏罪潜逃,我更不信!我清楚记得世子又拉又吐,人已虚脱至下不了地。我都能被冤枉,何况是他!他和殿下是表兄弟,自小一起长大亲如手足,天下所有人都可能害殿下,唯独他绝无可能!”
姜觅也不信。
当年是柳文杰护送先太子的遗骨归京,所有的真相也都是出自他一人之口。如果纪连真是谋害先太子的人,为何朝中的通报是和顾霖一起畏罪潜逃,而不是明明已将他关押却不公之于众。
这么多年来顾霖真的一直潜逃在外吗?前些日子不是说顾霖在云州城被抓,他会不会有可能和纪连一样被关押了十几年?当所有的事都有违常理,处处透露着古怪违和之处时,所谓的真相便不是真相,至少不会是完全的真相。
纪连脚上的锁链不是普通的牢狱之物,这是一种大锁套小锁的锁中锁,它有一个很绝望的名字叫不见天日,指的是大锁中的小锁自锁上之后永不会再见天日。被这种锁链锁上的犯人,无一不是犯下滔天大罪无赦之人,一经戴上此锁后意味着他们这辈子都不可能出来。
“有劳了。”纪连伸出自己的双腿,然后闭上眼睛。
一刻钟后,锁开了。
纪连这才睁开眼睛,小心翼翼地动了动自己的脚,然后试探着慢慢站起来。他瘦到不成人形的脸上有着难以言喻的表情,似兴奋又似悲戚。
“十八年了,整整十八年了……”
他戴着这锁,暗无天日地活了十八年!
他“扑通”一声跪在萧隽面前,一连磕了三个头。
“小主子,殿下的仇我们一定要报,顾世子我们也一定要救,我们要让世人知道萧昶才是真正的逆贼!”
萧隽将他扶起,再扶他坐到床上。
他悲切过后,感慨道:“十八年了,小主子也已长大成人,殿下泉下有知必定无比欣慰。”
他欣慰的目光朝姜觅看过来,又道:“当年王爷和徐公交好,曾戏言在小辈之中选一对好儿女结为姻亲。若是他们还活着,看到小主子和姑娘这一对璧人,不知该有多高兴。”
姜觅:“……”
不会吧。
她和萧隽还疑似有婚约?
这是哪跟哪。
不过这位纪先生也说是南平王和安国公的戏言,如今那二位已不在人世,当年的戏言想来也不会有人当真。
她用眼角的余光瞄了瞄萧隽,见对方还是面无波澜的死人脸,立马把心放到了肚子里。暗道这位慎王殿下一门心思搞事业,肯定不会把心思浪费在儿女情长上面。
五更天的梆子一响,她正好被萧隽送回采薇轩。
熄了灯躺在锦被中,她一点睡意也没有。这日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天,经历的事情太多让她无法入眠。
徐氏的死,安国公府的衰败……
等等。
她忽地坐起来,眼晴清亮。
那府邸的规制不小,断然不可能是小门小户,显然曾是荣耀之家。郦京城中寸土寸金,又有哪处显赫之地会荒废。
答案有两个:安国公府或是南平王府。
从方位看不像是南平王府,所以萧隽带她去的地方就是安国公府!
……
世事无常难料,侯府所有的一切都跟着物是人非。原本就不算热闹的后宅,像是被秋风扫地的落叶一般也跟着冷清了起来。
昨夜月容和孟姨娘的尸身已被草席裹着送出了府,在刘氏强硬的命令之下,府中上下无人敢议论她们的死。
一大清早的子规便去了厨房,比平日里多要了好几道菜。所有人都知道姜觅在庆祝什么,有人更是将她恨得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