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黑影低声道，“安全了。”
话音落下，洞口内逐渐响起脚步声，伴随着渐渐明亮的昏黄灯光。
不多时，一道颀长身影从里面走出来。
袖袍宽松，衣摆风流，是时下的文士间流行的装束。
只不过，衣料上迸溅的大片血迹，与手中持着的寒光闪闪的长剑，冰冷锋锐的气质，完全抹杀了他身上的文人气。
在他身后，陆续走出来一道道人影，有文人，有武将。
整间屋子被装满大半后，密道中还在不停往外走出人影，个个矫健强壮，手持利剑，手脚无声无息，穿过屋子，在庭院中聚集。
“人呢？”云间问道。
打开博古架的那黑影回答：“已经打晕，捆起来了。”
屋里有人提着灯笼，此时走到床边看了一眼，惊叹道：“云洛朝的艳福不浅。随便一个妃子，便是如此绝色。”
云间脸上淡漠，没有丝毫感情。
再漂亮，也没有好姑娘漂亮。他纹丝不动，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只是，脑中不期然浮现一张清丽脱俗的脸庞，仿若春花，恍若清泉，好似全天下钟灵荟萃集聚，尘世间污浊不沾。
他冰冷淡漠的神情，裂开一丝缝隙，抿了抿唇，脸转向一侧。
忽而，眼神顿住。
“王爷？”提灯笼的下属，已经从床边回来，见云间还不走，低声询问。
云间走到窗子边，看着上面放着一盏精致可爱的兔子灯，神情变幻。
他还记得，元宵节那日，他猜对六十六道灯谜，赢下灯山上最漂亮的一盏灯，送给了好心眼的姑娘。
……会是巧合吗？
“王爷？”见他转身往床边走去，提灯下属又道。
云间不答。路过他身旁，取过灯笼。
在床边站定，看着被捆缚双手，面朝外侧的少女，眼神顿变，立刻弯腰抽出她口中的布团。
“给她解绑。”他说。
下属走过来，却没有听从：“王爷是有话要问她吗？”
不然，何须多此一举？
云间垂眸，看着被打晕的少女，眼睑盖住神色。
不多时，他弯下腰，指腹轻轻蹭到她的脸，沾到一点细腻温热。
将布团重新塞进她口中：“走吧。”
不成想，少女忽然动了动，眉毛抽动几下，霍然睁开眼睛。
云间一滞，急速退开床边，并将灯笼丢开。
“唔……”祝灵胭从昏迷中醒来，就见到一屋子的黑影，顾不得害怕，来不及思索被打晕的事，张口就说：“皇上在玉芙宫！我可以带路！”
这是她演练了很久的一幕。
如果安王杀进宫，她要立刻获取他的信任。
别说这些人不是安王。有什么关系？这么多人偷偷潜入宫里，为的也不是干好事。多半是另一个反贼！
都是反贼，她不偏心，一样支持！
刚要重新打晕她的黑影，闻言顿在了半空，朝云间看去。
黑暗中，看不清他的神情。只听到他清冷的嗓音说：“本王不杀女人。”
所以，她不用害怕自己会死。
也不用做这些多余的事。
祝灵胭只觉这声音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但又完全想不起来。
她目光真诚，哪怕对方看不见：“我是认真的！英雄，让我立一功吧！”
沉寂。
“有意思。”一个黑影出声道。
云间朝他瞥去一眼。
这人是他的幕僚之一，姓李：“王爷，将此女带上吧？”
到底是云洛朝的妃子。
就算威胁不了云洛朝，至少能羞辱他一通。
云间收回视线，重新投向床上，声音更冷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祝灵胭只当他不信任她，赶紧解释：“我希望你们赢。我也想立功。”
“你不怕死？”云间冷冷道，握紧手中长剑，“若本王事败，你会死。”
是云洛朝对她很不好吗？可是再不好，她还能活着，能出宫散心。
她为何不爱惜生命，主动找死？
“若王爷败了，我掩护王爷逃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日后王爷休整好了，再杀回来！”祝灵胭捶了捶手，语气激动，“到时王爷别忘了我的功劳！”
云间望着她，眼神渐渐复杂。
“呵呵。”轻笑声响起，是几位幕僚，“真有意思。”
“王爷，既然她这么想立功，便将她带上吧。”
云间没再说话，转身往外走去。
有人给祝灵胭松绑，还笑道：“云洛朝对你很不好吗？这么想他死？”
祝灵胭没答，加快脚步往前走去。
她已经判断出来，那名背影高挑，身体线条最漂亮的青年，就是反贼头头。
——反派的排面！起码能跟男主较量一下！
刚出了屋子，就看见黑压压的人影，密密麻麻的挤在院子里。
看得人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
祝灵胭心里升起一丝恐惧，终于意识到这不是儿戏，是宫变。她忍住没表现出来，往反贼头头身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