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月也跟着周全行礼道:“国公夫人好。”
国公夫人闻氏虽然比之前并没有消瘦多少,但她面色显而易见地变得苍白蜡黄。
她看着眼前生得水灵标致的小姑娘,想了一会儿道:“我见过你,你曾经送我一尊木雕佛像是不是,今日又给我带了什么礼物?”
闻氏说起话来有气无力,声音同姜月第一次见她时虚弱了很多。但她仍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对每个人说话都那么温柔和善。
姜月心中升起了一股怜惜。
国公夫人一生行善,怎就过得这样苦?小说中她虽在百姓中拥有极高的声望,也有许多人帮她一起找她的孩子,但她一直到最后都没能找到,最终病逝,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悲剧人物。
小说作者当年塑造这个角色时,或许不知道有一天他笔下的一切会变成有血有肉的现实人物,否则他一定不忍心。
“小女子听闻夫人思念小世子,斗胆向长乐郡主借了小世子的画像,按照画像做了小世子泥塑,希望夫人能聊以慰藉思念之情,宽恕民女冒犯之罪,”姜月说完,便将两个木箱打开,将两尊泥塑背靠背摆放桌子上,其中那个大一些的正对着闻氏。
闻氏听姜月说做出了她孩子的泥塑,顿时精神头都被提起来了一些,她从榻上微微起身往桌子上看。
只见姜月摆放在桌子上半人高的泥塑,活灵活现的,那五官精致端正、粉雕玉琢的男童不是她的孩子又是谁?
他穿着的还是当年走丢时所穿的那件蓝色外袍,连衣服上的花纹装饰都一模一样。
“北轩......”闻氏喃喃唤道,眼睛渐渐红了。
北轩是她孩子的名字。
周围来看望闻氏的人均被眼前的这尊泥塑惊艳到,这世间竟然能有人将泥塑做得如此逼真,宛若一个活着的天真无邪的七八岁孩童站在桌上,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众人纷纷向姜月投去了探究的眼神,似是都想知道这小姑娘是何来历。
闻氏怔怔的看了几眼泥塑,逐渐热泪盈眶。虽然她也时时对着画像睹物思人,但这与她对着泥塑的心情是不一样的。
这泥塑做得太逼真了,闻氏都忍不住怀疑这是不是就是她的孩子。可是他虽然眼睛唇角都含着笑意,却良久都不眨一下眼睛,五官也还是七八年前离家时的模样。
闻氏清醒地知道,这不是真人。
她低声哭泣了起来,眼泪涟涟不停地拿帕子去抹,一旁的丫鬟连忙提醒她道:“夫人,太医说了,您不宜情绪过于激动,还请夫人莫要伤心。要不,我暂且让人将泥塑收起来,待您身子好些再拿出来看?”
这丫鬟跟随闻氏多年,也是关心闻氏,且心里还抱有着闻氏的病能有好转这一不切实际的希望。
但闻氏却摇了摇头,苦笑道:“不用,我自己的身子我也知道,应是没多久可活了,你们瞒不过我的。就放这摆着罢,我很喜欢看。”
她眼里满是悲戚,似乎将心中对小世子的思念都化成了心里的苦水又从眼睛里涌出来,竟是越哭越伤心了。
丫鬟顿时低下头,自个儿眼眶也红了。
连温慕言眼里都有几分担忧,这礼物一送倒是像让国公夫人越发触景生情了,可别加重了她的病情才好。
正在这时,只听姜月道:“夫人,这是其中一尊泥塑,还有另一尊在他背后呢。”
闻氏含着泪向她投来疑惑的眼神。
姜月将眼前这尊泥塑背后的小泥塑摆到了前面来,让其正面面对着闻氏。
闻氏眼前一亮,“这......”
这尊泥塑虽然小了些,但众人从五官便能分辨出,这是小世子长大后十五六岁时的样子,虽是身体缩小了些,但也能看出来他五官英俊硬朗、身材挺拔,衣着光鲜整洁。
他神采奕奕,整个人都焕发着意气风发的少年气。
姜月神色自若平静道:“夫人,您记挂小世子,忧思成疾,定是担心他走丢后过得不好。但正如您所见,这尊孩童模样的小世子背后还站着一个长大后的小世子,或许,在现实中,在某个您看不到的角落,小世子也是这样平安快乐地活着呢?”
闻氏闻言缓缓收住了眼泪,她心情明朗了些许,但眉间仍是有化不开的忧愁,叹道:“我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但我又怎能知道,我想的是不是真的呢?”
她也时常这样宽慰自己,但很多时候又觉得自己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流落到民间,又怎会过得比在国公府更好呢?终究是亏欠了他。
姜月清澈的眼眸中亮着光,含着些许笑意又道:“夫人此言差矣,您有所不知,小女子所作的泥塑原本没有这么逼真,长乐郡主之前也见过,除了样式新奇些,其他的同普通泥塑并无区别。”
“但是,就在我做小世子泥塑的时候,有一位游历的白胡子老人路过我家,不仅指点了我如何去做,而且替我完成了最后的上色步骤,我这两尊泥塑才能如此活灵活现、栩栩如生。可事后我去打听他时,却发现没有其他任何人见过或是听说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