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被引燃的是愤怒至极的网友。
“为什么？！”
“就这么放了他？这么容易？！”
当然不会有这么容易。
街头的LED灯和大屏幕也被Mr.Xie控制，聚众观看的群众们早已出离愤怒。段凌峰逃出来后，本想报案，一转头，发现方才关押自己的“大厦”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废墟。
他跌撞地爬出废墟，从围墙中找到出口，恰与愤怒的群众们撞了照面。
人群中传来高喊：“在这里——！”
“打打打！人渣！”
大家有手的用手，有脚的用脚，有包的拿包，七手八脚朝他身上招呼过去。就连遛狗路过的老大爷，都要颤颤巍巍地牵狗走过来，冲他“汪”个不停。
而始作俑者天凌科技则更惨了。
谢成好歹还留了个全尸，可其他人皆被臭鸡蛋和西红柿砸得五彩斑斓。不知是哪位异想天开的“大艺术家”，居然别有用心地抓了几只老鼠往窗户砸去，一边砸一边骂，引得职员们手忙脚乱地找猫，堪称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当晚，医院挂号要取出芯片的人就排满了三条长街，不知谁创造了“芯片革命”的口号，引得众人齐齐奔走呼喊——
当然这些，身在学校的阮北晴并不知道。
学生们也很愤怒，但再怎么愤怒，他们也只是学生。
社会给他们规定的任务是学习，这是“游戏规则”。
她不清楚警局是什么情况，点开陈铭宇的头像想问问，又一想，陈队现在恐怕很忙，而且就算不忙，他大概率也不会把事情透露给自己。
阮北晴只好放弃。
今天本该是让人的一天。
但她很清楚，这件事还没完。
机器人莫名其妙冲她发疯，奇怪的公式出现在眼前，怎么看都不是正常现象。
randbetween（0，1985），即从0到1985中取整，相当于有1984个人。randbetween=1，公式取到了第一个人，那个人是她。
什么意思？
阮北晴觉得还有一层阴云罩在头顶上，要比先前那一层更可怕、更难对付。夜半回家时，她果然发现有辆车一直跟在自己身后。
她不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当机立断地把车抬上人行道，走走停停，警惕着身后轿车的动静。
对方并没有动静。
轿车一路平稳地将她护送回家后，驾驶员摇下车窗，露出一张化着浓妆的脸。
安凉带着墨镜，给她比了个飞吻，“晚安喽，小姑娘。”
不由得阮北晴反应，她驾车飞旋而过，炫酷而嚣张地甩了她一脸灰尘。
“......”
是她啊。
安全的。
阮北晴沉默地拍亮楼道里的声控灯，回了家。
程雯还没有睡。更有意思的是，她们家千年没有开过的电视居然亮着。
里面不知在播什么狗血肥皂剧，女主哭天喊地的“你为什么要骗我”震得她耳朵差点裂开。
“怎么还不睡？”
阮北晴揉着眼睛，下意识问了一句。
她这孩子太折磨人了，难养，难带。家里人大概也放弃了她，从一开始的“一定要好好管教”逐渐摆烂为散养状态，下课不接，上学不送，甚至于她每晚回家，程雯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都在床上躺着。
躺归躺，睡着是不可能的——但在阮北晴看来，这俩状态没区别，横竖都不会来接她。
她把钥匙挂在门上，这才发现程雯的脸色不太好看，有些发白。
阮北晴第一反应是母亲又要叨叨叨，紧张地扶住门把手，预备开门要跑。
然而程雯叹了口气。
“明天你上课吗？”
阮北晴心想这不是废话。
“干什么？”她警觉道，“我可什么都没做。”
程雯脸色十分复杂，欲言又止了很久，难得柔下声音，“北晴，你过来。”
她嗓门一直很大，声音很凶，这么刻意地一装温柔，阮北晴没觉得如沐春风，只觉得碰到笑面虎，更胆战心惊了。
“我睡觉。”
她简明扼要地掐断对话，换好鞋扔掉书包洗漱完，程雯又道：“来吃点水果。”
“不吃。”
“不吃明天把你绑到医院去。”程雯终于严肃了起来。
“......”
她妥协了。
阮北晴硬着头皮拿出马扎坐下，硬着头皮看电视里的狗血情节。滂沱大雨中，男主一脸悲痛地抓住女主的手，“你听我解释，我和她真的什么都没发生！”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女主嚎啕着，“你爱的人根本不是我！”
“......”
这都多少年了。
怎么还有这样的情节？
阮北晴没忍住，“噗”地笑了一声。
她已经很久没有笑过了。在人前一笑，感觉实在太奇怪，很崩人设，又赶紧换上了深沉神色。
程雯把电视关了。
客厅内很昏暗，她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到底要干什么，“没事的话我就去睡觉。”
程雯神色依然很复杂，在遥控器的按键上磨蹭许久，“去吧。”
阮北晴利索地收起马扎回屋，正要关门，程雯不轻不重地说：“北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