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北晴心里一跳。
——她还没回忆起这个世界里对阮文善的记忆。
难道，她的父亲真的没事？自己能够活着回来......真的是父亲的指引？
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走到门旁。
她想看得再清楚一些，可惜客厅太暗，也不知道灯在什么地方——
“啪嗒——”
没等阮北晴碰到门把手，客厅内像是着了魔一般灯火骤亮。
铁门哗啦一声，像被无形的手推开，旋转成了规规矩矩的90度。
诡异的寂静之中，她看见桌布晃动。可那窗户比飞机的窗户还严，根本不可能有风！
与此同时，桌上的照明灯自动开启，调节到了最护眼的低档功率。借着灯光，她看得清清楚楚，那里并没有阮文善的遗照。
但不由阮北晴思考，比这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桌上的烧水壶“啪”地断了电，墙壁上“哗啦”一声脆响。
原先摆放的挂钟被一股气力推开，一根银白色金属随后探出。
随着喀嚓喀嚓的声响，它三下五除二地延展开来，变成了一只拥有人类骨节般的银色机械手。
阮北晴猛地后退一步，如看怪物一般看着它。
机械手动作一顿，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停住了。
它缓缓地抬起手。
朝向阮北晴，做出一个笨拙、卡顿的问候手势。
而后手掌向上，指节屈伸几下，示意她走过去。
阮北晴抓着窗台，手心的冷汗把窗台的墙布浸湿。
她对这种和机器人相关的诡异现象简直PTSD，飞快地跑过去要关上门。谁料铁门像一堵承重墙，根本推不动！
反倒是眼前，蹦出了越来越多的弹窗：
“您想要【关门】吗？”
“可是您还没有【喝水】。”
“我理解了。和白开水相比，您是否更想【喝咖啡】？”
“您好像需要【刀】？”
“您似乎想要吸烟冷静一下，但目前已经禁止烟草了。或许我可以帮您拿一支【电子烟】？”
“您对我很是提防和警醒。我是您的家庭机器人YOYO，不会【伤害】您的。”
意识到界面来自于眼镜之后，阮北晴拽下眼镜摔在地上，变故却没有因此停止。
银色机械手翻开桌旁铁皮柜，熟练地摸出速溶咖啡袋，倒进杯中用热水冲兑好。
另一面墙壁上也传来“哗啦”地声响。
一支同样机械手钻了出来。它手里握着刀，竟然直接捅碎了面前的照片——那是阮北晴唯一一张20寸的童年照片，用玻璃封存好，花了程雯不少钱，因此程雯珍重极了。
如今不仅被刀子捅穿了玻璃，被捅穿的地方还恰恰是她的脖子。
她眼睁睁看着机械手拿着刀，将照片上自己身首分离。
而后，挥刀劈向了她。
第48章 数字遗民（二）
门关不上, 也没有可以阻挡机械臂的物件。她正欲寻找庇护，房门开了。
耳旁传来程雯紧张而焦急地呼喊：“北晴？！——你拿刀干什么？”
机械臂如被牵制住一般，攥着刀顿在门前。
阮北晴抚住自己直跳的心口, 下意识喊了句“妈”。
与阮北晴不同的是, 程雯的模样并没有变化。
尽管脸色吓得发白, 神情里满是紧张，程雯眉宇间的“川”字还是让阮北晴觉得她时刻会提起扫帚追着自己打。
元宇宙允许玩家自行创作，看来虚拟世界中的“程雯”，是阮北晴捏出来的数字人。
虽然阮北晴和这位掌控欲极强的母亲一向没有共同语言, 可在这陌生且摸不着头脑的环境之中，程雯的声音像是让她在外太空中找到了地球, 短暂地捕捉到了安全感。
“我也不知道它为什么拿着刀。”阮北晴警惕地避开机械臂, “我只是想喝水。”
咖啡已经兑好了，机械手如同有灵性般将杯盏端到她面前。阮北晴不敢接, 被程雯塞进了怀里。
她有片刻怔住。
印象中, 程雯并不喜欢看见她喝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论是咖啡奶茶可乐, 还是是低浓度的RIO, 甚至是饭馆里的茶。
在父母辈的眼里，白开水以外的全都是垃圾食品和致癌物，她每被逮到，都要挨程雯好一顿训斥。
怎么现在让喝了？
是程雯变了, 还是说这个世界的咖啡更健康了？
阮北晴迟疑着接过，难得道了声谢。
她抿了一口。
......味道果然很健康。
咖啡的味道并不是很浓烈, 像是加多了牛奶的拿铁, 不苦也不甜。这牌子的咖啡不知怎么回事，即便被牛奶遮掩了大半气味, 还是有种烧糊的味道。
阮北晴皱紧眉咽下，险些要把刚喝下去的咳出来，“......这咖啡是特价买的？”
“是你爸带回来的。”程雯接了话，直奔主题般从屋中找到那寿终正寝的元宇宙仪器，“你把它关了？没被它影响到吧？我走在半路，听说那个虚拟世界坍塌了，好多人都没能出来，以后可别用这些东西了。”
液晶屏幕应声而开，滚动起了最新的消息。
十年难得一见的真人主播坐在电视机前，神色沉重地播报：“截至目前，因元宇宙坍塌而失去意识的人数超过了三十万......”